张士扶起楚云丰逃也似的先行一步,离开上官知五、六步以后,两个人悄悄使眼色,都是庆幸没让上官知看出来。
上官知故意落后五、六步,给这两个人打暗号也好,说暗语也好。
惊吓能让人有动力,这不,应验在楚尚书身上。他刚才还瘫软在树上,几乎是树身的一部分,现在扶着张士不也走得飞快。
一行人对着下一个城池走去。
虽然也会有凶险,虽然也会有埋伏,但也可能是希望。
……
西宁的这个秋天,似乎冷得早。
夏花最灿烂的时候,青草慢慢的褪去绿色,猛然一抬头,就发现树上的叶子不知什么时候黄了。然后看日子,立秋已悄然袅去。
第一片红叶落下,太子忙着捡回来。送给楚芊眠看,大眼睛里闪动希翼:“这片好吗?留给哥哥,他就回来看稷哥。”
“好。”
楚芊眠帮太子把红叶洗干净,放在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晾着。
太子对着红叶絮絮叨叨:“哥哥不回来,就没有新衣裳,稷哥有。也吃不到稷哥种的菜。”
有些菜几个月就可以收成,而凡是稷哥沾手的,那一片都算稷哥的成果。
“稷哥说留给哥哥,姐姐说会老,不好吃……稷哥帮忙,帮哥哥吃下好多……”
楚芊眠微笑,看着他思念上官知,总会油然生出骄傲。看,稷哥多能干,从不会忘记哥哥。
院门外面的浓荫下面,走来西宁王、楚云期、吕胜和樊华。四个人步子匆匆,似乎还有争执,但是走进来见到一大一小相对中无形产生的静谧,都放慢脚步,再就原地停下。
稷哥还在絮叨,楚芊眠含笑听着。
骄傲,最先从西宁王的心头升起。只有铁家才有这样会保驾会抚养殿下的好孩子。
自豪,就归了楚云期。这是他的女儿,谁也抢不走。
樊华的满面笑很简单,这是他的妹妹。
貌似没吕胜什么事儿,却不妨碍吕胜笑得见牙不见眼。芊眠妹妹……就是有本事。
看她把太子教导的,太傅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每个人升腾起属于自己的满足,都是一言不发。
直到楚芊眠见到时,讶然的笑了:“舅舅请,胜哥请,爹爹请,哥哥请,怎么不过来说话?”
西宁王排在第一个,大为得意:“我们看一看,再决定打扰还是不打扰你。”
昂着头当先走过来。
把西宁王说在最前面,他是长辈。把吕胜说在第二个,相对楚云期和樊华,胜哥是亲疏有别的疏。
胜哥小有不满:“我是自己人,应该把我说在这纨绔后面。”樊华给他一个大鬼脸儿。
请他们坐下来,稷哥迫不及待的从院子里拔来菜叶,每个人分一片生菜叶,胖脸儿晃动笑:“稷哥种的。”
“稷哥真能干。”
得到夸奖后,稷哥回到楚芊眠怀里坐着。
楚芊眠看看人来得这么齐,为什么事情找自己?
西宁王先开口,把两封信放到外甥女儿手里。楚芊眠打开来,不由得一哂。一封来自京都的大殿下亲手,以朕自称,让楚芊眠只想唾弃。另一封来自益王。
两封信一个意思,大殿下也好,益王也好,对于西宁王府成为受害者表示慰问,和对自己的洗清。让西宁王揪出并杀了的人,他们不追究,也没有追究的资格。只是表白下他们决无此意,希望有机会再结同盟。
楚芊眠笑了笑。
舅舅是受害者,就是一份本钱。而他驱逐三方来人,包括上官知。那二位无话可说。
好听话不要钱,楚芊眠还信回去:“舅舅真厉害。”
“啪啪,”稷哥附合的拍了小巴掌。
西宁王呵呵笑着,仿佛天地间他最得意,楚云期看不下去,清清嗓子:“咱们说正事吧。”
“说正事!”吕胜的嗓音和他一起出来。
西宁王鄙夷一下,这是见不得自己高兴会儿的人。
“说正事。”他也这样道,樊华早就附合楚云期。
吕胜取桌上的茶水,在长廊的木头地面上划图:“从西宁到这里,这是长江口,回家的路缩短一半,坐上我家入藏地收货的大商船,沿长江而下,小风一吹就到家门,走水路!”
西宁王取茶水添上几道线:“从西宁到你指的长江口,这一段路是回会稽路的一半不假,但是从长江口到会稽,与从西宁过去,哪有缩短?你这是把水路不算在内!”
王爷板起脸:“按我说的,马车而行。”
楚云期微微冷笑:“舅兄,咱们是来让芊眠拿主意的吧?”
“对。”
“对对。”
吕胜、樊华对楚芊眠笑容接近讨好:“妹妹说,咱们怎么走。”西宁王冷笑连连。
看得出来他们没争出输赢过来的,楚芊眠先把路程地势问明白,颦着眉头细细推敲。
按吕胜说的路,确实是陆行的路少一半,但坐上船后的路一点儿不少,不过船快就是。
“胜哥,你家的商船会在吗?”
吕胜忙不迭地道:“每个月都在,我说话妹妹只管放心。”
西宁王沉声:“芊眠,舅舅没有水军。”
吕胜面色顿时一难看,太子看出来了,好奇的对他望着。
楚芊眠再看舅舅说的路,兵马护送车马疾行,只是:“经过的地方有益王的封地,益王会让我们顺利过去吗?”
西宁王手点两封信笑了:“这不,他们不肯和我撕破面皮,等你准备动身,我就给益王去信,说几句好话哄哄他,就说我的私事借道路,他现在全心防备京都和上官公子,不敢不答应我。”
吕胜坏笑:“所以您这王府里才闹刺客。”
“小子!论尊卑论长幼,本王说话的时候,你最好闭嘴。”西宁王变了脸。
吕胜一仰面庞对天:“哈哈哈哈……”双手叉腰退后几步:“我平生改不掉的习惯,我要说时,就说。王爷不服,咱们再打……一出?”
上次没赢,吕胜总想再来一回。
“然后帮你吕家的枪法挑些破绽?”西宁王嗤之以鼻。
他们吵闹,楚芊眠凝神望着两幅路线,见水要干时,不时的滴些水上去。太子学会,胖手指沾茶水,蹲在地上描来描去。
“哎呦”一声,把西宁王和吕胜惊动。楚芊眠笑道:“舅舅和胜哥别争了,你们都忘记我们是哪个月里动身。”
“不是说正月吗?”吕胜喃喃说过,对着自己脑袋上一巴掌:“我真笨呐。”
西宁王大笑:“那个时候,长江上游还都是冰吧?”孩子般的问出好几声:“怎么走船,怎么走船?纤夫也救不了你。”
“但是呢,胜哥这个主意也挺好。”楚芊眠还在研究,有太子一遍遍的玩着,地图一直保存。
吕胜嘟囔:“一定要正月里走,晚几个月,稷哥不是更结实。”就听到这句,堆上笑:“妹妹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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