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却没有几个人知道,那日现场耳目众多,那份伪造朕矫诏篡位的口供,在现场遗失了。”皇上忽然抬眼,看着怀王。
“哦?竟有此事?”怀王努力睁圆了眼睛:“那可是要细细查访,尽快查出是谁干的!”
“自然。”
“不过,皇上也不必过于担心,假的真不了。更何况周公公健在,那伪造的口供又有什么价值?”
“怀王说的也是。”皇上眼神晦暗不明:“好在周公公还健在。虽说被折腾了一次,但好好休养了一段时日,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朕也很是欣慰。何况当日之事不光是周公公知情,为先帝起草诏书的翰林院多人可以作证,魏自寒等人也可以作证。朕确实不必过于担忧。”
怀王心中顿时大悟,这番话,是皇上今日来的目的所在!也是啊!即便孟瑛没有做此事,他怀疑到自己头上也理所应当。正是因为没有证据,才特意跑过来说这番话,敲山震虎!
他马上堆起笑容:“正是此理!所以皇上只管放宽心。”
皇上含笑点了点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怀王也忙跟着站了起来。“哎!朕差点忘了!”皇上转头看向王全安。
王全安忙站出来高声道:“皇上赐怀王黄金百两,锦缎百匹!赐孟冯氏珍珠十斛,孟婕妤生母孟邵氏玛瑙串两对,金步摇两只!”
怀王忙跪下谢恩,下人们又赶紧叫来冯氏和孟琪生母,也趴下谢了恩。皇上虚扶了一把,含笑道:“朕知道怀王府看不上这点东西,你可不要嫌朕小气。前线在打仗,源源不断的物资要供应上去。说不得朕就拼个小气的名头,讲究不了这么多了。”
“皇上心系前线将士,是百姓之福!何况皇上赏赐是天大的恩典,老臣如何敢弃嫌?”
“既然如此,朕就回去了。还有很多奏折要看。你若是不嫌弃朕,就时常请旨进宫转转,抽空也可探望孟婕妤。她们身在后宫,终归是希望见到家人的。”
怀王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勉强笑道:“老臣遵旨。”孟琪生母现在穿的比过去好了些,头上也戴了几件首饰。一听到皇上提起孟婕妤,眼泪又要掉下来,只得拼命掩饰着。
皇上离开了,怀王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瘫在了椅子上。应对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皇帝,比打了一场恶仗还累!
冯氏指挥着下人把东西搬回库房,怀王怒视着那一匹匹锦缎,忽然一个健步上前,把几匹锦缎推到了地上。那搬运的下人们忙原地跪下来,吓得大气不敢出。
龟孙!他在心里恨声骂着,看把你能的!这么快就明目张胆地来刺探老夫!老夫在战场上驰骋杀敌的时候,你还在先帝裤裆里打吊吊呢!如今就敢跑到老子面前来逞能,拿出君威来压老子了!
他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发泄了一通,是否是因为心中有鬼,总觉得皇上已经知道了什么,亦或是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在这个黄口小儿面前如此紧张,差点失了分寸,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一转头,看到梦琪生母邵氏也瑟缩着跪在角落里,手里还捧着赏赐之物。又是一阵无名火起,猛地上前一把打落了邵氏手中之物,又是一掌,将邵氏打得身子歪向了一侧。他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怒声道:“滚!滚!立刻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去!”
冯氏立刻上来扶着他的胳膊:“老爷别动气,气大伤身。”眼睛暗中扫了邵氏一眼,难掩得意之色。她平日里对几个妾室淡淡的,也说不上虐待。但是邵氏自从孟琪进了宫,下人们明里暗里总是对她不一样些,她心中不忿很久了。也曾经找理由打发了几个马屁拍的太明显的下人,只是不能明说罢了。孟琪小产,她虽面上不表现出来,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暗爽的。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总觉得那之后邵氏的风光黯淡了许多。其实邵氏即便因为孟琪进宫得了些好处,哪里能够比得上她一根小指头?可是她心里却不这么想,对于她来说,这个昔日被自己踩到尘埃里的小妇人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崛起之势,也会让她心中不满吧?
邵氏将她又得意又窃喜的神色一点不漏的看在了眼里,苍白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自从孟琪进宫,怀王就再也没有来过她的屋子。她对怀王,对孟家早已死心了,只不过是在宫中的女儿支撑着她把后半生过下去罢了。她原本形体瘦弱,受了怀王这一掌,感觉浑身散架,肋骨都要断了。冯氏早已搀着怀王进屋去了,她强撑着爬了起来,低着头,眼睛上翻着,深深看着两人的背影。
她眼中流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愤恨和疯狂,但也只有一瞬间。紧接着,她垂下了双眼,恢复了柔弱中又带有一丝木然的神色。她整了整衣衫,慢慢扶着墙踱回了自己的院子。下人们不敢扶她,直到快挪到自己院子里,才有她的丫头匆匆迎了出来,搀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