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城认为,窑厂被没收肯定是赵启章搞得鬼,不然镇里现在管这个事干啥呢。
他想,宫新志调走了,赵启章可能觉得,自己以后又可以在老村称王称霸了,但这回他铁定打错了算盘,我赵东城也不是好惹的。
就说镇里吧,赵启章的那些老关系肯定都退休了,他能够利用的,也只是这些老关系的影响力了,现在镇里的干部经常走马灯似的换人,他那些关系人的影响力还能维持多久?
当然,赵康现在当上了村委会副主任,也可能很快就成为主任了,周殿光只是个傀儡,这对他们父子维持甚至加强与镇干部的联系,更为便利,赵启章也深谙此道,但是,我赵东城有了钱,就不能跟镇里的干部搞好关系吗?
你镇里能活动,我也能!谁怕谁啊!斗不过你赵启章,我岂不是白读了那么多书?
他忽然想去找赵启章,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当面敲打敲打他。
他不睡了,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当门,对王月琴道:“我出去一下。”
王月琴感觉很奇怪:“你不是不舒服吗?都这么晚了还上哪去?”
“去赵启章家。”
王月琴一愣:“你想去跟他吵架?”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会做这么愚蠢的事吗?我只不过是想跟他随便聊聊,以便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那你赶紧回来,千万别跟他吵架。”
“你放心好了。”
下午的时候,赵启章就已经知道赵东城回来了,这使他大为震惊,他对赵东城的窑厂早就眼红了,只是一时没找到机会。
上一阶段,他有求于赵东城的事太多,不敢让赵东城看出他的真实想法,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也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把赵东城关了进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赵东城三天就出来了。
拐卖人口的罪名有多严重,赵启章是知道的,大风预先得到他的消息,躲了出去,派出所找不到大风,必然会拿赵东城问罪。
六千块钱的事,他赵东城能说得清吗?
弄不好他就要承担全部责任,这样,他就有可能坐牢,没有个年把半年的,他别想回来,到时候窑厂还是他赵东城的吗?
镇里新来的把点干部桑奎,恰好就是他的老关系,原副镇长桑振东的侄子,现任双桥镇工委书记。
昨天上午,他陪着桑奎,在赵康家吃饭的时候,添油加醋地跟桑奎说,赵东城霸占集体的土地,办自己的窑厂。
但他没说那是六队的地,而是说那些地属于老村行政村,他也没说赵东城给承包款的事儿,而是说赵东城仗着认识镇里的两个人,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他告诉桑奎,镇派出所昨天抓走的就是赵东城,并说了派出所抓走赵东城的原因。
桑奎听了当场就火冒三丈:“一个人贩子,逞什么能啊!
桑奎接着问他,赵东城认识的镇里两个人是谁,他说是土管所张所长和信用社孙主任,桑奎当时就笑了,说这两个人都不在镇党委政府的核心层,没多大权力。
饭毕,桑奎仗着酒劲,立马朝镇里打了一个电话,喊来了两个人,三个人驱车直接去了赵东城的窑厂,当场宣布给予查封,窑厂收归村集体所有。
窑厂里的工人,包括三柱他们,那见过这阵势,当时吓得连话也不敢说了。
桑奎上到窑顶,强令周青立即停火,周青不同意,被镇里来的另一个人直接从窑上拉了下来。
桑奎让工人从下面拎水把窑里的火泼灭,没有人动。
镇里其他的两个人,干脆自己直接拎着水上去了,几大桶水下去,窑顶上顿时浓烟滚滚,窑体里的温度很快降了下去。
赵三柱瞅空给老六家里打了电话,没人接,他立即骑上自行车去了老六家,恰好这时候老六媳妇从外边回来,告诉他老六去外地卖粉丝了,现在联系不上。
赵三柱不死心,问了老七家里的位置,去找老七,没想到也吃了闭门羹。
等他回到窑厂时,看到周殿光和赵连升也来了,就问他俩这是咋回事。
周殿光抖着两手说:“镇里说你们侵占集体土地,赚自己的钱,要查封,收归村里,我能有啥办法。”
赵连升更只是看着,啥话也不说。
桑奎驱散了窑厂里的工人后,直接又回了赵康家。
赵启章听了桑奎的描述后,顿时心花怒放,对着桑奎连竖大拇指。
但是,赵东城却今天就回来了,这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他想,赵东城上面到底有谁呢?能办这个事的,不是有权,就是有钱。
信用社的孙主任和土管所的张所长,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赵东城本人好对付,但让赵东城从派出所出来的这个人,自己可能得罪不起。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个人来。
看来,赵东城这个人确实不是一般人物,赵康以后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赵启章正坐在那里忐忑不安,赵东城来找他了,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意外。
但他还是装出笑脸,有理不打上门客,何况他还心虚着哩。
赵东城朗声道:“大叔还没睡?你年纪大了,可不能像我们年轻人一样熬夜,不然身体垮了,可就啥事儿也干不成了。”
赵启章听出了他的话外之意,但还是勉强说道:“我刚说睡觉的,你就来了,你的事儿我也是才听说,本打算明儿个去镇里看看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东城笑着:“有点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这算啥呢,还不像开个玩笑一样?派出所的人还跟我打哈哈,问我跟那女人睡觉了没有,我说睡了,他们都哈哈大笑。”
赵启章听得发愣:“你派出所里有熟人?”
“要啥熟人,三少两说,大家不就都成朋友了吗?要不是等大风,他们早就让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赵启章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只好呵呵笑着,以便掩饰自己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