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干得起劲,忽然从北边的小路上过来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显得很精干的中年人还没走到跟前就吆喝道:“谁让你们在这里挖沟的?你们得到谁的允许了?”
赵东城早就看到他们了,一开始不知道他们过来要干啥,现在一听之下就明白了,敢情他们是这块地周边的种户,过来干涉地界问题的。
老六悄悄靠近赵东城:“领头的是杨树皮二叔,杨树皮大哥是县法院审判庭厅长,杨树皮在我们这里不好惹,我和老七跟他关系都不是多好。”
赵东城一听之下,顿觉事情有点棘手。
正迟疑间,杨树皮二叔就来到跟前,他立即制止几个还在挖沟的人。
他强硬地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们就敢动工了,看见没有,北边那块地就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今天我看看谁敢在我田地的边上挖沟!”
此事出乎赵东城意料之外,他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看着老六老七。
这时候,老七走到杨树皮二叔跟前:“二叔,你来啦,这件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这块地以前就是人家的,现在还给人家了,想想种庄稼也不方便,就打算立个窑烧砖,现在就是把土地的边界确定一下,省得以后麻烦,这样做应该可以理解吧?”
杨树皮二叔显然不为所动:“地原来是你们种着,你们愿意还回去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但是要说在这块地周围挖沟,那我们就不同意了,挖了沟我们种庄稼咋办?犁地的时候牲口和机子还能走得下吗?”
这时候老六说话了:“随着杨树皮,我也该喊你一声二叔,建窑这件事情,是我们几个合伙干的,都是一个村的,咱们也不算是外人,不就是挖一条小沟吗?这个面子你难道还不愿意给?”
杨树皮二叔笑了笑:“老六,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你们立窑赚你们的钱,但却让我们的庄稼没法种,你好好想想,这样做合理吗?”
老六见他还是不答应,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他冲杨树皮二叔身边一个长相猥琐的男子喝道:“和尚,难不成你也敢来找老子的麻烦了不成?你他妈的是不是活腻了!”
那个被叫做和尚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本来就在杨树皮二叔旁边躲躲闪闪的,这时忽然听到老六指名骂他,顿时有点惊慌失措,嘴里嗫嚅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其他跟着杨树皮二叔来的人,一看这情况,纷纷后退,有几个人干脆回头走掉了。
杨树皮二叔冲老六说:“老六,这件事你不要来横的,来横的也没有用!反正就是不能在我地边上挖沟。”
老六沉着声:“我今天还就非挖不可了!”
他冲几个手里拿着铁锹的沟南人喊:“挖,继续挖,我就在这看着,我看谁敢咋样!”
几个人迟疑着,不知道是挖好还是不挖好,他们扭头看赵东城。
赵东城不想把情况搞得太僵,他走到老六身边小声道:“六哥,这事就先缓缓吧,闹大了会影响到咱们以后的事情。”
老六听了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赵东城走上前去跟杨树皮二叔说:“这位二叔,其实挖界边沟的事情也不是很要紧,暂时不挖也行,稍后咱们协商一下,等意见一致了我们再挖,你看这样行不行?”
杨树皮二叔态度还是很强硬:“不是就一个挖界边沟这么简单,你们以后挤砖坯子肯定会大量的挖土,你可以去其他砖窑厂看看,是不是到处都是大土坑?挖了大土坑,时间长了旁边的土就会塌陷,我们的地都塌陷到你们挖的大坑里了,我们还能种庄稼吗?”
这个问题赵东城倒是没有想到。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和气地说:“这个事情咱们也可以协商,天底下就没有协商不好的事情,你说是吧?”
杨树皮二叔的脸色终于有了缓和。
“年轻人,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以为你想在沟北立窑就能立窑了?你有问过其他窑主同意吗?”
他见赵东城没搭话,继续说道:“再说,你有环境评估许可证吗?你有土地立项审批文件吗?你办营业执照了吗?”
赵东城一时语塞,这些事情他想到过,但确实一件也还没有去办。
杨树皮二叔忽然加重语气:“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们就敢动手干了,你们真干起来试试?罚不干你!”
这时候,老七冲杨树皮二叔不耐烦地说:“你还有完没完,我们要怎么干还需要你来指点?”
杨树皮二叔没搭他的茬。
他继续对赵东城说道:“年轻人,不要想个啥就是啥,立窑不可能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我今天就先说这么多,你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扭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