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城想,这不是不讲理吗?他对这种作风很看不惯:“现在不是旧社会了,跟群众来横的有时候行得通,有时候就行不通,象这树苗的事情,就不能硬逼,不然闹出事来我们都承担不起!”
徐海彪正要瞪眼,周顺昌说话了:“我看这样,先别和群众说要钱的事情,就说这树苗不要钱了,白送,等秋后加在统筹款上就是了,加上去也不要说。你们组长应该分的树苗钱就不要了,这样还有啥意见?”
组长们听了也没见有多高兴,在各想各的心事。
徐海彪立即附和:“对,这是个办法,就这么办!”
组长们仍不说话,周顺昌接着道:“我可跟大家说清楚,回去不要说漏了,事情办砸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正要宣布散会,赵东城忽然问:“树苗种在哪里有没有规定?”
周顺昌想了想:“最好以组为单位匀出一片空地,专种苹果树,这样好看,也好管理。”
赵东城建议:“不如行政村出面,从各组匀出一些地,然后把这些地连成一片,将这些树苗种在一起,形成规模,这样以后有可能会产生大的效益,要是栽得一小片一小片的,很难引起大家的重视。”
各组组长纷纷表示赞同,但周顺昌不同意:“这样做很麻烦的,行政村现在工作正忙,腾不出时间管这个事,还是以组为单位吧,你们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徐海彪摆摆手:“好啦,都回去吧,有啥困难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能光指望领导。”
赵东城回来一说,村民们都将信将疑,心想,有这样的好事?难不成天上真掉馅饼了?
有人问:“统筹款上真的不加这笔钱了?”
赵东城实话实说:“周书记是这样说的。”
“那到时候他说话不算话咋办?”
赵东城一脸茫然:“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他不想昧着良心把话说死,这样说他心里平衡一些,也给自己留条退路。
正当大家犹豫不决时,赵三柱忽然表了态:“反正说过不要钱了,到时候要钱也不给!”
他说着就去挑拣树苗,其他人就急了:“哎,你别光捡大的,剩下小的给谁啊。”
接着就一窝蜂似地去抢,转眼就抢了个精光。
赵东城笑道:“看看,一说不要钱都发疯了,刚才还说不要哩,这阵又抢起来了。哎哎,咋连我的也给抢了,一口人6棵,谁多拿了谁还回来。”
大家就蹲在地上数了起来,拿多的就把最小的树苗挑出来丢到旁边。
赵东城看了苦笑:“这给我剩下的是啥呀?总不能都给我小的吧?”
大伙都咧嘴大笑,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调换,他也只好作罢。
匀地又出现了麻烦。
大家都想把这些苹果树苗随便栽在角落里算了,也不指望它们以后能结出苹果来,他们真是把这些树苗当成不花钱的东西了。
赵东城这回没依大家的,坚持统一种在一起。
最后总算在南地村边找到了一块地方,那里离村子近,种庄稼容易被牲口糟蹋,长不住,各家又都有一点,种苹果树正合适。
组员们理所当然地一致同意,因为很多人家在这里本来就啥也没种,现在派上用场了,那就正好。
不到一上午的时间,树苗就都栽齐了。
赵东城又提议让空军爹常年护理这些树苗,因为空军爹在东北林场干过,懂得这方面的技术。
以后村里的义务工就不让空军家干了,由本组各户平均分担。
大家都同意这样,空军爹也没啥意见,而且当天就剪枝浇水培土地忙活了起来。
其他组就没这么顺利了,他们没有一个组是把树苗种在一起的,有的种在了沟沿,有的种在了屋前屋后,有的种在了院子里。
还有的根本就没有种,干脆送给别人了。
他们种的树苗有的第二天就被小孩子折断了。
一个月后,一大半的苹果树苗都不见了。
赵东城这组还算好,树苗长得很壮实,缺棵也不多。
但原来那些在这里种过庄稼的人家,要在这里种菜,先是在树空里种,后来看其他组的苹果树苗都不见了,也就不再把这些苹果树苗当一回事,隔三差五地就拔掉一棵。
赵东城找空军爹问是怎么回事。
空军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他们要拔掉,我能管得住谁?”
赵东城又去找周顺昌,要求周顺昌给予支持,说以后谁要再拔苹果树苗就罚谁的款。
周顺昌沉默了好大一会,忽然显得有点不耐烦:“你这是吃饱了没事干了,你管他干啥?他自己的树,他想拔掉就拔掉吧,你罚他的款?他还罚你的款哩!”
就这样拔来拔去,后来也是一棵也不见了。
赵东城苦劝过几次,哪里能劝得住。
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自家的苹果树苗也不见了,就问王月琴,王月琴说自己没动过。
面对此情此景,赵东城只能长叹一声,别无他法。
赵东城想,这苹果树苗的事情,徐海彪起了很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蛮横地压着,周顺昌不一定会硬分下来,毕竟,让村民们蒙受了损失,把人都得罪了,对他周顺昌也没有啥好处。
如果徐海彪一直坚持这种霸道的工作作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啥幺蛾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