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儿吹来,赵东城下意识地把大衣裹紧了些。
这时,天色光亮了许多,东方天边儿有灰白色的光辉在闪动,天地间正处于明暗交替之时。
赵东城越过四道铁轨来到铁路西边,在涵洞的沿板上坐了下来。
他向西望去,村子里的房屋还影乎乎地看得不太清楚。
未修铁路之前,老村的东西两部分是有住户连接着的,修铁路的时候,那碍事的好多户人家,就或东或西地搬迁了。
巧玲家就在搬迁之列。
按实际情况,她家应该搬到铁路东边,临到建房了,她父母不知道为何却忽然改变了主意,把房子建在了铁路西边,巧玲本来是愿意住在铁路东边的,但建房的事情父母做主,她自然拗不过,好在她想,不管住哪边,有地方住就行了。
赵东城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弄明白巧玲父母改变主意的原因,这事情他也不愿意去多想。
他想起,在他刚读高中的时候,巧玲好像向他有过暗示,这其实是远在李莉之前的,但他当时没有太在意,无意中冷落了她。
他其实早就伤过姑娘的心啊。
他对巧玲的感觉和对李莉的感觉完全不同,在巧玲面前,他有着全部的自信,行使着可以维护尊严的主动权。
当时巧玲对他唯一的期盼就是他能考上大学,他也模模糊糊地像是为了她曾努力学习过一段时间,但收效甚微。
后来遇到了李莉,他竟然把巧玲全忘记了,他在心里暗骂自己不是人。
他又想,正是因为巧玲没有计较自己对她的冷落,他们才走到今天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步。他觉得,还是当初没有和巧玲明确关系,没有互相接纳的时候好。
赵东城这样翻来覆去地想着,他的头就隐隐地作痛起来。
他抬起头,朝巧玲家的方向望去,巧玲家的房子在灰色的空气里若隐若现。
“巧玲,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赵东城心痛得一时无法呼吸,他鼻子发酸,眼眶里瞬间就有了眼泪水儿。
他揉揉眼睛,呆呆地盯着巧玲家的房子出神,和巧玲之间的往事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里呈现,几乎令他无法自制。
“咕-----”一声汽笛长鸣。
赵东城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他扭头向北望去,一列货车正呼啸而来,眨眼间就到了跟前,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他有些晕眩,列车带动的强风气流几乎要将他吸飞了去。
列车闷吼着远去了,赵东城发现,此时天已大亮。
他站起来,往回走,下了铁路,他心里不觉就敞亮了起来。
他想,人是为了什么到世上来了呢?人在世上走一遭,不管怎样都是走了一遭,人究竟怎样生活是符合了人类的标准呢?人类为了某些不尽如人意的事情终日烦恼,是不是违反了初衷而得不偿失呢?
人做错了事情不是不用忏悔,而是不能总是沉溺其中,毕竟,人活着总是要做事情的!
赵东城越想心中越开朗起来,他甚至想要吼几声,以驱散心中厚重的雾霾。
赵东城回到家里,拿起扫帚把屋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把凌乱的东西都一一归拢。
这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父母都在忙着手里的活计。
赵东城望着父母头上的缕缕白发,心里不由得生出些许愧意。
是的,该是为父母着想的时候了!
看看吃早饭的时间还没到,赵东城就扛起抓钩出了院子,塘沿那一小块坡地,还需要平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