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赵东城像是换了个人,他再也不老是窝在床上看书了,变得爱干活了,进进出出脚步轻快。
这天吃过晚饭,赵东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想出去走走,就一个人出了门,沐浴着清亮亮的月光,沿着田间小路往北走,走了大约三百多米就到了那条母猪河。
母猪河河面不过20多米宽,有多长就没人能说得清了,老村里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河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又要流到哪里去?
赵东城来到河边,看那河岸边庄稼的叶子,在月光下闪着清辉。这儿或那儿不时有一阵虫鸣,不远处一条废弃的水渠里,一只野鸡在嘎哒嘎哒地叫。
赵东城捡了块砂礓向那边掷去,叫声停了,却没见野鸡飞起。
他向远处望去,什物看起来都朦胧不清,极目处有一个灰亮的光圈不停地闪动着,间或有几处断裂处,一片墨黑如漆。
赵东城知道,那是村庄。
月光这么美,为什么不叫巧玲也出来散散心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他不觉吓了一跳。
这在城里是没什么的,在农村就不一样了,农村还不时兴这一套。
一对青年男女,夜晚一起在野外散步谈心,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人家会说你不正经。
但赵东城是一个很倔强的人,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就不愿再顾及到其他的东西。
他开始快步往回走。
巧玲家在他家的西边,中间隔着铁路桥洞,赵东城从自家屋后走过,没有言声。
这时候村道上已经很少有行人了,偶尔不知从谁家的院子里传出几声狗叫。
赵东城过了涵洞向南拐弯,走不多远,又向西转,再走过几户人家,就到了巧玲家的院门前。
他想叫门,终究没那个勇气。
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后来发现东厢房有一间屋子里有亮光,
他绕到厢房后面,看到亮灯的房间有一扇小小的后窗,窗玻璃上贴着花纸,屋里的东西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
他正着急,一抬头,看见窗子的上方有一道亮光逸出,就找了几块砖头,垫着脚往里边看。
屋里的人正是巧玲,她正斜倚在床上,就着桌上的煤油灯看一本什么书。
她上身穿一件粉红色薄纱短袖衫,下身着一条蓝底白花的直筒裙。
赵东城看了一会儿,想喊她,但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喊出声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犹豫着在窗玻璃上轻轻的敲了两下,他看见巧玲把书移开了,疑惑地对着窗子望了望,然后就又去看她的书了。
赵东城从砖摞上下来,掏出钢笔,摸索着在一张纸上写了:巧玲,我想和你说说话,你能出来一下吗?东城。
他站到砖头上又敲窗子,
巧玲一朝这边看,他赶紧把纸条从窗子上的缝隙里塞了进去。
他看见巧玲愣了一下,小声问:“谁?”
赵东城想说:“是我。”但他忍住没说。
巧玲在床上坐直了,一会儿看看窗子,一会儿看看地上的纸条,很奇怪的样子。
等了一会儿,她还是走过来,捡起地上的纸条,拿到灯下看了。
赵东升看见微笑从她的脸上漾出。
只见她嗔怪地看了一下窗户,接着屋里的灯就灭了,
不大会儿,赵东城听到院门有轻微的响动声。
他赶紧转到大门前,看见巧玲已经出来了,
她正轻声叫着:“东城哥,是你吗?”,
声音显得又惊又喜。
赵东城走到她跟前,月光下的巧玲美得简直像仙女下凡一般。
赵东城有些忐忑:“巧玲,是我,我睡不着,就来找你了,你不会怪我吧?”
巧玲连忙摇摇头:“谁怪你啦?只是这么晚了,外面不好待,你到屋里坐会儿吧?”
赵东城没有想进屋里的意思:“我刚从北地回来,那里景色真好,又安静,你跟我到那里说说话吧,天太热,待在屋里太受罪了”,
巧玲想了想,就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向堂屋看了看,堂屋的门关着,没有灯光,静悄悄的。
巧玲向赵东城笑笑,转身把大门虚掩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向村外走去。
走出村子之前,两人都没再说话,一出了村子,两人就互相看着笑了起来。
“你胆子不小呢。”
“真怕你不肯出来。”
“那咱到哪去呢?”
“到河边,那里好玩得很。”
“去这么远,那里怪吓人的。”
“怕啥哩,有我呢!”
到了河边,赵东城转过身来,面对着巧玲,问她怕不怕,
巧玲微微地摇摇头:“不怕!”
说着不怕,她的身子却向赵东城身边靠,眼睛不停地东张西望,好像这地方她从没来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