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偃开没有插手兄弟间的博弈,他知道,这个结只能他们自己解。
等兄弟二人不再说话,顾偃开继续从盒子里掏出第二叠文书:“这几份,是二十多年前你们的祖父母为了几房子女分家时写的文契,上边明白地记录着大房、四房、五房这三房嫡支各分多少,其余几房庶支又分了多少。房产、银两、田地一笔一笔都记录在册,谁也造不得假。”
顾廷烨:“父亲这是何意?”
顾偃开:“你回来前,你四叔五叔闹着分家,我想,既然他们执意如此,那我们就清清楚楚地把这件事说明白、算明白。等官家的旨意落了地,不管我是死是活,我都会按照上面所写,在宗族耆老面前与他们拆分干净,若他们不认,该告官告官,没什么好顾忌的。至于你母亲的嫁妆,本就该是你的,他们就算今日拿走了,到时也得再还回来,有你祖父母的遗令,谁都说不了你的不是。”
他把文书全部放回木盒里,把木盒整个塞到顾廷烨手里:“顾家在我手里衰败至此,我已无颜再去面对列祖列宗,烨儿,以后只能靠你了……”
顾廷烨拿着没什么重量的木盒,心中感慨:“即便是和大哥闹到最凶的时候,我也从未想过要争这些东西,我一直都觉得,这些以后都是大哥的。”
“二弟,大哥知道你是好的,是大哥以前糊涂,从今往后我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顾廷煜赶忙上前拉顾廷烨的手。
顾廷烨这次没有躲,他只是遗憾地看着昔日偶像,说:“可现在都晚了。向来夺爵、抄家都是一起的,这盒子里的东西,怕是留不在手里多久。大哥哥,你和小秦大娘子一起斗了我这么多年,最后什么也没得到,不觉得不甘吗?”
他并不敢真的相信顾廷煜能瞬间转性。仇恨扎根太久,会变成一种习惯。
顾廷煜惨笑:“我是有许多不甘,可事到如今,不甘又有什么用呢。”
顾廷烨:“那我原谅与否,又有什么用呢?”
兄弟俩对视许久,顾廷煜慢慢松开手,走向邵氏母女:“我知道,现在说这些,你觉得假,觉得我是为了让你赡养我们这一房,才做出这些戏来。不瞒你说,我确实是这个打算,但是不为着自己,而是为了他们娘俩。”
顾廷煜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邵氏,又慈爱地摸了摸娴姐的头:“孟子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今日爹爹帮你把继母叔婶都切割干净,就是为了你日后腾飞做打算;而我,自然也要为了我的娴姐做打算。我不求你能原谅我这么多年对你做的所有过错,我只求,你看在父亲的份上,以后能帮我照看娴姐,别让她因为有我这么一个糊涂的爹而断送了大好前程。”
“日后腾飞?”顾廷烨跳跳眉毛,“我已经没有母亲能和顾家和离了,我到死都只能是顾家子。一旦圣旨下来,我与你一样,都会成为罪臣之后,我如何腾飞?要飞到哪?”
顾廷煜摆摆手:“官家能给我们家这么多时间,就是因为他并不想真的对我们下狠手。内廷每晚都有翰林在学士院值夜,若官家当真急怒,就是连夜把大相公叫回宫里都是可以的。可旨意到现在都还没下,官家又特地让御医把父亲治醒,可见他并不真心要夺我们的爵,他就是等着家里出这些变故,好叫父亲看看清楚。”
兄弟二人看向顾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