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便道入京。”延半江说道,“她有她的门道,我让她明日就安排。”
要从茶楼进京的是茶戏里的名角儿,带随从二十几个,拾京是其中之一,和延半江一左一右跟在她的车辇后。出城时,前头一人递了二十几个牌子,守门卫并没有一一查看,数了人数点了牌子数量后,就放行了。
出了城,拾京高兴,绕过车辇问延半江:“离京城还有多远?”
延半江昨日喝多了,又加上和拾京的一番话,说完之后心中难受,精神有些不如以往,懒得和他说太多,只道:“不远。”
虽然不远,但进京门时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拾京或许有异于常人的敏感度,他也不知从延半江的话中又听出了什么,回去问旁边的少年:“京城很难进?”
少年点头:“以前还好,最近确实不太好过。”
“为什么?”
那少年话多,憋了好久,这次终于逮到机会,边走边和他讲:“储君遇刺,京中正严查,神风教教徒最常去的茶楼歌舞坊匠人所严办了好多个,加上储君妃和离请旨查案,为断信息传递防止真凶逃窜,现在的城门查的非常严。”
“储君遇刺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那少年拽着他的袖子,摆出了准备短话长说的架势。
“事还是要从一个月前的云州大震说起,大震之后,神风教教徒在十三州散布君主不正天降国难的谣言,当时没几个人信。没多久,储君被人下毒昏迷,到现在还没醒,从各州各地来的名医现今都在京城,但听说还没好转迹象。不仅储君,公主从青云营返京的路上也遇刺了,好在公主安然无恙,刺客也抓到了,正是神风教的,所以这才各处抓教徒……当然,依我看,谋害储君的肯定也是神风教,绝对没得跑,现在大家就等着储君妃查明真凶了……”
这和拾京在船上听神风教教徒说的不同。
他将这个小少年的话又想了一遍,忽然一愣,问他:“公主从哪儿回京?”
“青云营呀。”少年离京城近,又是思归楼的,这些消息比常人知道的多。他说,“公主年初到青云营见明月将军,看样子是商议云州开矿办火铳制造处的事。”
拾京怔了好久,心里比对了时间,又问:“公主叫什么?”
延半江噗噗嗤嗤在旁边笑着。
拾京看了延半江的表情,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听少年说:“封……我才不说呢,你傻啊,公主的名字你敢叫?”
拾京终于肯定了,微张着眼,跟说梦话一样问:“封荣吗?”
延半江大笑着把拾京拉到身边,对旁边俱是一脸惊讶的小少年小姑娘们说:“他傻,都忘了吧。”
拾京问延半江:“你知道?”
延半江笑完,指了指他藏香囊的袖子,低声说道:“银丝牡丹绣,自古以来皆为王室标志,储君公主皇子亲王级别才用的,所以我看到香囊是就只道她是谁。”
拾京回过味来,忽然意识到延半江这么多天都在戏耍自己,有些生气,也有些不解:“既然如此,为何阿娘不早些告诉我?”
延半江伸出长长的指头,指着他,半眯着眼说:“这世上,只有你傻。皇族之人,对于普通人,尤其是对我而言,是祸非福,早说无益。”
拾京突然想起朝廷通缉她的理由:前朝旧党,南江漕匪。
拾京问:“是因前朝?”
“因命,别无选择。”
延半同他讲过何为皇族何为帝王将相朝政大权。拾京想了想,问她:“那我拿着这个香囊说我是来找公主的,他们让我进城吗?”
“傻小子,京城形势半天一变,自保为上,多动脑子。你先跟着我们到京城,待形势明了再计划下步不迟。”
拾京莫名觉得这句话熟悉。
莫非这是京城生存规则?为何大家都这么说?
京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皇帝在云岫阁看封明月发来的矿脉图,眉梢处的愁云稍减。
这时,宫人匆匆跑进,面带喜色大喊:“陛下!陛下,洛州来的何医妙手!妙手!储君醒了!”
皇帝怔愣,极快醒过神猛然起身,撂下矿脉图,撩摆跑了起来。
脸上有惊亦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