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那出使突厥三个月的经历,段克俭也不会知道那是突厥语,只会误以为是某处的方言。
这句突厥语出现得如此唐突,然而,段克俭听懂了它的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是个傻瓜!”
紧接着,庄亲王爆发出一阵大笑,很明显,他也听懂了。
段克俭浑身冰冷,靠墙站在外头,脑子一片空白!
虽然在那个突兀的词汇之后,屋里的交谈又恢复了大祁的京话,但是刚才“段友贞”的那句突厥语,深深刻入了段克俭的大脑。
如果说,之前段友贞的所作所为,像一把冰冷的刀,捅进段克俭的胸口,那么这句突厥语,无异是又把刀刃狠狠拧了一下!
段克俭已经完全没有了进屋打招呼的念头,他悄悄转过身去,拖着两条沉重如铅的腿,蹒跚着往回走。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连庄亲王都是突厥人冒充的,那么这个大祁的朝堂上,究竟还有谁可以相信?!
而这也让段克俭惊恐地意识到,他这个假儿子,他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大!
因此,当段友贞来和段克俭谈小妹妹的婚事时,段克俭一开始是反对的。
“你要把友梅嫁给庄亲王?!”他突兀地瞪着面前的儿子,“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呢?”段友贞满脸微笑道,“父亲,庄亲王可是亲王,小妹给亲王做王妃,这是多么风光的事情!多少高门贵女都没这个福分呢。”
“你是想害死我闺女!”这句话,险险卡在段克俭的嘴里,没有说出来,半晌,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齐大非偶,不妥!”
段友贞继续微笑道:“父亲说得哪里话!我们段家也是堂堂的名门贵族,就算和亲王结亲,也并不低他们的!”
段克俭看着假儿子那微笑但却异常坚定的眼神,就明白了,他已经没法改变这个决定了。
这个家,他已经无法做主了。
段友梅是哭着出嫁的。
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段克俭悄悄来到小女儿的屋子,他将自己积攒的一盒金叶子交给了她。
“省着点花。”他嘱咐道,“这也是我这个当爹的,唯一能帮助你的了……你母亲在天有灵,恐怕得把我骂个半死呢。”
段友梅当时就哭起来。
段克俭一时间,也老泪纵横,他抓着女儿的胳膊,低声道:“友梅,有些话我必须现在说,以后我也不会再说第二遍,你要好好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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