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克俭悄无声息抵达了青州,这趟旅行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段克俭的心中,他既希望自己能查出真相,又恐惧看见那个可怕的真相。
他首先找到的是儿子的授业恩师周存信。
这位著名的鸿儒见到段克俭只身前来,非常惊讶,第一句话就是:“友贞出事了?”
段克俭张着嘴,呆呆望着他:“周先生,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为什么要这样问?”
周存信苍老的眼眸中,流露出浓重的不安:“我只是很担心……相爷,这些年我一直在担心友贞,所以今日一见到你,我就不自觉问了出来。”
“所以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呢?”段克俭追问道。
周存信犹豫了良久,才迟疑地说:“我担心友贞做出一些可怕的、毫无底线的事情来。”
周存信这番话一出口,段克俭一时间五味杂陈,各种情绪刺激到他,忽然突兀来了一句:“既然你如此看坏友贞,当初为什么要给他写那么多打通关系的书信?!”
这位鸿儒的老脸上,顿时浮现赧然之色:“……不瞒相爷,那些书信,都是友贞逼着我写的。”
“……”
“我原本不肯答应,我劝他学相爷这样,堂堂正正考科举,不要走这种偏门的举荐之路,可是他说,科举他是一定考不上的,他才不会去费那个傻力气,有名师又有名父,这么好的捷径凭什么不走呢?”
“所以你就给他写了那么多虚浮不堪的举荐信?!”
“他逼我写的!”周存信又羞愧又恼怒,“友贞说,如果我不答应,等他回了京师,一定会想尽办法败坏我的名声!他会将我污蔑成一个徒有虚名的骗子!假道学!他要让我的青鹿书院彻底开不下去,把我的名声抹得比煤还黑,让天下人一提起大儒周存信就窃笑不已……真到了那一步,我周存信除了自尽以谢天下,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周存信说到这里,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他轻轻捶着桌面,啜泣道:“我周存信,一生坦坦荡荡,我教过那么多学生……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邪恶、如此无耻的人!是我当初看走了眼,就凭着一篇《盛京赋》,没有仔细考察人品,就轻易收下令公子为徒,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段克俭目瞪口呆,他望着恼羞成怒的周存信,心中突然想,自己的儿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恶魔啊?!
他仿佛不受控地,轻声道:“也许,写下《盛京赋》的并不是这个人。”
周存信一怔:“相爷,你在说什么?”
段克俭忽然凑近他,盯着周存信的眼睛:“周先生,我问你一件事,请你好好的回忆思考一下:你觉得友贞是从什么时候变坏的?”
周存信微微一愣,脸色转为严肃,他沉思了良久,抬起头,非常肯定地说:“就是从盗贼闯入那件事以后!”
果然!
周存信的结论,和段克俭的猜测不谋而合:盗贼闯入,是在段友贞进入书院的第二年,在那之前,段友贞的表现非常好,谦逊有礼,认真努力,人人都喜欢这个男孩子,同时,段友贞的才华横溢让每一个同窗都印象深刻。
而这种黄金时代,只短短维持了一年。
盗贼事件之后,段友贞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平庸而邪恶的小人。
在周存信这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线索后,段克俭又马不停蹄去了当地的衙门。
他要调查五年前发生的那件“盗贼闯入纵火案”。
青鹿书院位于青州的华江县,当初盗贼纵火的案子,正是华江县衙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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