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见他们这样,他不像当冤大头了。
郑跃华嘟囔着:“也没什么大东西。”
李文军说:“我记得就两块玻璃吧。”
他淡淡扫了一圈,其他几个人心虚,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都不敢跟他有视线接触。
郑跃华艰难地说:“是,就两块玻璃。”
李文军点头:“两块玻璃,最多四毛钱。”
郑跃华:“是,四毛钱。”他那天是咽不下这口气,才去找李文军,也不是真想讹他。现在被李文军一下拆穿打脸,脸上热辣辣的。
李文军拿出一张“大团结”:“行,找我九块六。”
这会儿轮到郑跃华尴尬了。他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也就两块二毛。
郑跃华憋屈死了,回头问其他人:“你们身上带钱了吗?”
然后其他几个也把兜里的钱都翻出来,一毛两毛的凑来凑去,最后凑了个九块三毛七分。
郑跃华脸越发红得像煮熟了的螃蟹:“就这么多了,剩下两毛三分,我改天给你。”
李文军嘴角抽了抽,从他手里把钱接过来:“不用了,算我请你们吃冰棍。”
李文军扬长而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然后从郑跃华手里抢过“大团结”在手里传看。
“乖乖,啧啧,崭新的十块钱,好少见。”
“李文军刚才兜里揣着一沓。啧啧。”
“他怎么忽然就发达了。”
郑跃华望着李文军的背影嘀咕:“说话算数,还不算是个彻底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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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展颜早上第一节有课。
站了一节课回到办公室,腿又酸又痛,她坐下后一边在桌子下悄悄揉腿,一边喝水。
高中部的何主任忽然进来,问:“顾老师在不在。”
顾展颜好久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忙起身:“我在呢。主任。”
何主任笑嘻嘻地说:“你回去帮我问问你的爱人李文军同志,什么时候有空,回来给学弟学妹们讲讲电工学和通讯工程这些前沿技术。”
顾展颜有些懵了。
李文军连高一都没上完,怎么跟人讲电工学。通讯工程这些更是要大专以上院校才会学。
“他……可能讲不清楚。”顾展颜说得比较委婉。不管她跟李文军的关系如何,李文军都是她丈夫。人前,她必须得维护他的尊严。
何主任摆手:“不怕的,叫他尽量讲得浅显一点,孩子们能听懂的。”
顾展颜哭笑不得。她的意思,不是别人听不懂,而是李文军压根就不会讲。
“您太看得起他了。”
何主任笑:“你谦虚了。文军能自己做个对讲机出来,全国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才。”
“对讲机?”
“哦,你还不知道吧,这件事都传遍这个矿区了。他昨晚上拿着自制的手持无线对讲机,大大缩短了大家盲目寻找孩子的时间。”
顾展颜倒吸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对讲机是什么东西,可是也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能手工做一个手持无线对讲机出来。
1962年漂亮国才研制出第一台33盎司重的手持无线对讲机。现在国内也有很多研究机构都在做,却都还没有突破性进展。
李文军这已经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而是个妥妥的天才。
何主任自顾自地说:“李文军同志一直很聪明,不过这么快就自学成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何主任走了,顾展颜还坐在那里发呆。
她那个废柴一般的丈夫,什么时候变成十项全能了。就算她想无视,每天也不停的有人来告诉她提醒她这一点。
书法、急救什么的也就算了,勉强还能说在高中学过。可是做对讲机……
几个在办公室里休息的老师们都过来搭话。
“顾老师,看不出来,你爱人这么有本事。”
“顾老师英文好,学历高,肯定帮李文军同志查了很多外文文献,在一边指导,李文军同志才能把这么尖端科技的设备做出来。”
“李文军同志真是长得帅又聪明,不像我家那个只有一身蛮力,只会挖矿。”
“就是,顾老师好福气啊。”
听着这些真心地假意的恭维,顾展颜垂下眼,嘴角浮上意思几不可见的讥笑:“大家太抬举我和军少了,我们都是普通工人。”
平时她们不就是常在背地里这么说她吗?长得再好看,资本家大小姐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一样爬上工人的床,削尖了脑袋挤进学校来教工人的子弟吗?
大家一听,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尴尬地不行。
要是过去,肯定有人跳出来批评顾展颜小肚鸡肠。可是现在李文军前途无量,谁还敢出这个头得罪顾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