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食夜者

月色如华，紫耀星辉，城堡一地银白，鸣鸦成群飞过寒空，消失在城郊的深林中。

米加利斯静默的站在城堡天台，沐浴清冷的星辉下，看着在暗夜中沉睡的古老王城。黑夜和昨夜一般无二广袤无垠，她的心绪却大为不同。

一小缕火苗正在她的心中燃烧，她见过太多背离世俗，背离体制，独自走向自己道路的人，但无疑他们中的大多数无声的死在了途中。

不过他们的人格值得人们为之敬慕，不能听命于自己者，就要受命于他人。在万人一声的时代，她在由古这个年幼的孩子身上看到了独行于世的光辉。

这正是黑巫女的信条，与其仰视徇烂太阳与众人一味赞美，不如低头在黑夜中独自谨慎步行。在暗夜中追寻真正的光明。或许，他的未来的确和自己看到的有所不同。

冷汗从陈拂樱额头不断沁出，他痛苦的摘下被手汗浸透粘连住的橡胶手套。手上湿濡温热的触感久久不散，手套被骨刺刺破，极具颗粒感血沫在手掌缝中艰难流淌，刺鼻恶心的血腥味直直刺进鼻腔，他空无一物的胸腹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了。虚弱的在银盆中就着圣水，一遍又一遍仔细清洗手掌，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缓缓回身，看向被他整整齐齐解剖好的暗夜蜥蜴，墨绿粘稠的液体被单独分离出来放在一个铁桶内，腥臭褐红色的血液放在银制器皿中，被解剖完好的肝脏整整齐齐的放进玻璃瓶中，从大脑组织到尾部神经被完完整整的解析出来，台上躺着一张干干净净的蜥蜴皮。

轻轻摩挲右手小指的第二根指骨，在压抑的地下室中吸了一大口气，迈起已经乏力的双腿，走向解剖台，按照米利加斯的要求，将暗夜蜥蜴的每一处组织打上标签，仔细放好。随即收拢工具，在圣水下清洗干净，镊子、剪刀、细针、锉子……仔细有规律的放进挂在墙上的皮质收袋中，扶着墙艰难的走出阴冷的地下室。

大口呼吸着来自地面温热的泥土气息，将白色的衣褂脱下递给在一旁等候的老甘修，今天是他的第一节解剖课，为日后解剖夜鬼和血鬼做准备。夜鬼和血鬼相传生活在人类先祖的影子里，自先祖倒在前行的路上，夜鬼吞食了先祖的影子，血鬼吞食了先祖的血肉。它们就与人类抗争到现在。今天他超时完成了米利加斯的任务，还不知道明天会迎来怎样的处罚。

他迈着疲劳的双腿，忍着困意，向町中的樱花树走去，趁着月色，所幸没有被小石子绊倒摔跟头。

老甘修将白褂用净尘魔法清理干净，将其挂在地下室的门口的木门后。杵着手看向背靠着樱花树的由古皇子，宫殿内一直有传言，由古皇子可以和樱树通灵，老甘修觉得活了近万年的樱花树，也的确该有些灵性了。

漠然看着落樱漂浮的樱树，荧色的光点在空中向火虫般漂闪，长叹一声后，转身走向隐藏在樱树阴影下的一座木房子，年纪大了，精气神也越发的不济，他得依借充足的睡眠来来冷静认真的办好经过他这双年迈双手的事，明天似乎又到了看孩子们的时间。

陈拂樱看着佝偻身子的老甘修垂着头一步步走向他的老房子。樱花树告诉他，老甘修已经侍奉了四代连克山杜的帝王，算上他的话是第五代。但樱花树很担心老甘修的身体，他曾负过伤。被夜鬼偷走了近三分之一的心脏，而相传这一部分心脏至今被完好无损的保存在极北大陆的寒冰洞窟的第六十九层中。

极北大陆的寒冰洞窟与中部的艾尔罗大迷宫其名，只不过一个是夜鬼的聚集地，一个是魔物的聚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