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来,天色高远,南飞的雁儿排成一行,自长安的城墙上掠过,落下一片羽毛在我的车子上,是斑斓的颜色。
澄楼,一个总是会发生故事的地方。
再一次走进来的时候,我见到了澄楼老板江还晏,一如既往地微笑着,却也不同往常的憔悴着。
而比他更憔悴的,是南晨寺……
一张俊朗无双的脸颊已经凹陷了下去,浓密的胡茬布满了下颚,若是没有人提醒,我几乎没办法从人群一眼看到他。
我知相思使人苦,却不知这苦会自心中透出,透在眼眸里,会使见者亦觉得苦。
“微微,你来了。”南晨寺站起来,笑向我道。
“三哥要带我来见的是当今太后的金刀驸马南晨寺?”我努力想让我们见面的氛围轻松一些。
三哥摇了摇头:“要不是大哥托我帮忙,我才懒得管这件事,也不想让你管。自己在宫中还闹得没人疼顾,管得着这么多人?”
三哥的嫌弃肉眼可见,并没有什么好脸色给到南晨寺。
“多谢三公子,我不会耽误太多的时间,也并没有什么事麻烦贤妃娘娘,只是娘娘上次帮了在下一个大忙,今日邀约只为表感谢,三公子放心。”雅厢内,南晨寺向我三哥郑重行礼道。
三哥扬了扬手:“你们谈吧,我在门口坐一会儿。”
没等南晨寺再客气一下,三哥已经转身出了屋子。
“你的这三个哥哥里,数伯康最是憨厚,仲廉人品贵重,是耿直不屈的性子,他们皆与我相交甚厚,这几年我虽离了长安,也总会与他们有书信来往。这次我回来,若不是他们去南疆处理百夷事宜还未归家,我们定是要痛饮三天三夜的。”南晨寺说着眼中隐有遗憾。
“他们就快回来了啊。”我不知道南晨寺的遗憾来自哪里,“大概今晚就会到家的。今日是我娘的生辰,他们处理完军务已早早请了圣旨,今日正是归期,明日开始寺哥哥要同他们喝多少酒喝不得?”
南晨寺点了点头:“那就好。”
忽然的静默,在我们各自品茶的时间里停留着,只是这样对坐……
“微微,那天的事情多谢你,哥哥知道很难,也让你受了很多委屈,你有什么事情想办的,我定竭尽全力。”喝冷了杯中的茶,南晨寺抬头向我道。
我一笑:“为难倒是没有,你走了之后皇上来找我,他也是这个意思,他觉得书昕无心之失,又当此和亲的关键之时,闹出来改变不了什么,还难保书昕不会被大陈误会,不如将错就错……我便顺着他的话应了下来,只当全了他当叔父的心,也算不上自己使了多大的力气。不过委屈我倒真是受了,驸马爷的公主殿下可真不是好惹的,我委曲求全了半日,才算些许消了她的火气。说来这也正常得很,若是我差点被人害得糊里糊涂了,说不定醒了,能把他掐死。不过这事总算过去了,寺哥哥不用放在心上。”
我面带笑容说得轻松,却并不见南晨寺脸上有何变化,他好像仍是陷在自己的某种思量里,没有听我说些什么。
半晌。
“微微啊……这次回来,你好像长大了很多,不再是从前跟在我们身后的小姑娘了,变得又聪明又稳重,还很愿意为别人着想。”南晨寺笑着,眼中星点感慨。
“哥哥离开长安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如今都嫁做人妇了,怎么会不长大?”我笑道。
南晨寺点了点头:“是啊,嫁的还是肖荣璋。我总觉得荣璋和公主并不像一奶同胞,他们太不同了。”
我想了想:“是吗?有什么不同。”
“荣璋虽身为帝王,但是宅心仁厚,待人宽容赤诚。”南晨寺为我添了茶,“是配得上我们微微的。”
我一笑:“哥哥总不能拿着我们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和需要征战杀伐的帝王做比。我们自小在爹娘兄姐的宠爱里长大,都会刁蛮一些。这样比,哥哥就对公主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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