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孤辰嘴角勾勒出一抹嗤笑从执法司走出,眼角噙着几滴晶莹,不仅因为心间的憋闷郁结,还因红尘大道让他感受到天地间那股根本不可抗拒的悲戚意。虽然在哭,可也在笑,嘴角咧开的满带嘲讽的笑意似是在嘲讽他自己,亦或是在嘲讽身后这座偌大司邸的主人。
因天降大雨,所以孤辰回到府邸之后,古幽三人也没察觉到他的眼中不是雨水,而且孤辰自己也表现的很是云淡风轻,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于是所有人就自然而然接受雨水进了孤辰眼眶这一猜测,所以他的眸中才会多出一层比平时还要稍厚一层的薄薄水雾。
那晚孤辰彻夜未眠,哪怕古幽、离鸾、雷吉三人接连敲响房门让他出来吸收灵雨灵泉,他也从来都没出过房门。进房间后,他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然后一个人呆在房中,静静看着火盆中的火光陷入沉思。
该骂自己是傻子吗?确实该骂,莫名其妙被别人设计了一道,如果那天他把装有噬龙毒的玉瓶用神念震碎该有多好,就可以不用发生似今天这般蠢事。
尽管那样做会让镇妖关的将士死上很多,但那又关我什么事?孤辰眯起眼睛嘲讽的笑了笑,眸光再度一沉。在他看来,人族与妖族除生命形态不同其他地方基本没什么两样,何况在镇妖关内,除了几个人他跟这座关也不熟,闲得慌让自己背负这种纠结。
忽的,孤辰想离开镇妖关的打算如星火燎原之势迅速暴涨,这里太小,不可能锁住他一辈子,也不能就这样将他锁一辈子。很多人的一生常因种种羁绊一眼就能看到头,他希望自己的人生能与之不同,只有人生充满变化,方称得上精彩。
从来镇妖关一直到现在,孤辰还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意愿想离开此地。今次许是因榷野将他设计入局,欺骗了他的信任,更是越过他的底线,所以才让他打心底里生出想离开这里的想法。
毕竟只要一天呆在这里,他就要多承受一天那种无形目光。虽然那种目光他感受不到,但他知道,在暗中绝对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光是这样想着,都有些让他起鸡皮疙瘩。可以说,整座镇妖关都是那个人的,而他自己,相当于住在他人檐下。
若说生气,现在孤辰的心头倒是没了一点火气。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满腔怒火不知是在回来的路上被雨水一点点冲刷殆尽,还是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熄灭,或是因为一颗心被其他情绪占据,所以此时他并不怎么生气。
嘭。
火盆底部的炭火忽然传出一道炸开的声响,橘黄色火光也忽然跳动了一下,随着火光不断抖动,少年的影子也被照的不断歪斜。看着不停抖动的火光,孤辰记忆深处的某幅画面再度被翻了出来。
那是一片被熊熊火焰点燃的山脉,当时,孤辰带着张怀曼躲在从山体里挖出的洞穴里,洞口用清水符覆了一层薄膜,所以没让外界的高温以及火焰探进山洞。
那时因孤辰的玩心大起,将一条完全由修真者开辟出来的寻古巷偷尽,他带着张怀曼正在躲避从寻古巷追出的修真者。整条寻古巷都被偷了,着实让所有寻古巷修士震怒,因而他们一路追杀孤辰,后来他们把孤辰二人一路追到一片山脉,因为树林、地形、河流的层层阻挡实在追查不得,一气之下就点燃了整片山脉,想以此逼出孤辰和张怀曼。
只要能踏入修行就能无惧凡尘火焰,但寻常修士比如化气境修士,若被灼烧的时间过长还是会受到些许伤害甚至是重伤。孤辰与张怀曼就在山洞里躲着,然而没过多久,洞口处又多了两道身影,那是一头浑身长满乳白色毛发的母狼以及一头幼狼。
母狼很大,体型足有一米高,幼狼却不到她的四分之一腿长,看到山洞里存在着孤辰和张怀曼两人,幼狼瞬间缩了缩脑袋,向后退了几步躲在母狼身后,不敢看孤辰。但身后就是冲天火光,它也不敢多退几步,一时间只能僵持在那儿。
因两头白狼都只是普通的狼,并不是妖兽,所以孤辰便撤掉清水符,顿时,强烈的高温涌入洞穴,让孤辰都忍不住眯起眼睛。在这般剧烈的高温之下,这头母狼竟然还能带着她的孩子活着来到这里真是奇迹。
当清水符的水幕薄膜散去,孤辰缓了不到一息,看到那头幼狼身上的毛发紧紧贴合,明显是被打湿,这才知道他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嗷嗷。”母狼盯着孤辰看了好一阵,似是见到孤辰眼中没有任何恶意,或是已经意识到孤辰的不凡之处,母狼将脑袋低的更下去了些,仿佛是在表示尊敬。而后她扭头看着躲在自己身后不敢抬头的幼狼,用狼爪稍稍拱了拱,把幼狼推向洞口,然而幼狼又退回去了,躲在母狼身后。
母狼舔了舔幼狼额间的乳白色毛发,又用头拱了拱幼狼的小小身子,最后张开嘴巴,直接叼住它将它甩进洞穴。孤辰连忙抱住幼狼,任凭幼狼如何吼叫都死不松手,之后他朝母狼挥了挥手,想让她进来。然而母狼却是看着被孤辰抱在怀里的幼狼,扭头直接冲进火焰之中,再没回头。
很多次普普通通的一眼,却是今后再也看不见的永远,他不知,那一眼就是最后的诀别。
大火接连烧了四天,孤辰、张怀曼以及幼狼就在洞穴里生活四天,待大火散去,孤辰又带着他们在洞穴里躲了三天,想熬熬那些修士的耐心。总共躲了七天,等孤辰再出来,原本生机盎然的巨大山脉已经变得一片漆黑,树木、鸟兽、河流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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