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城名曰月亮帆,坐落在中原这个国家的丘陵地上。因三百年前郑和舰队经过而停泊,留下月亮帆船,故此地得名月亮帆。
当然,郑和舰队的故事,和名烟谱的故事,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鬼场坐落在月亮帆的郊外的煤渣山下,因为煤渣四处飘舞,所以鬼场这里的天,从来都是灰蒙蒙的。
鬼场就是决斗场,方圆一公里,被铁丝网围着,只有一个门,由看门大爷守着,进出收费,超时罚款。
鬼场之所以叫鬼场,是因为走出来的才是人,输了的永远留在那里,便是鬼。
青年不信自己做鬼,早早地来到了鬼场,他倚在铁丝网中间的大理石柱上,仰看着天。
只有在看天的时候,他的心情才能平静下来。
其他的时候,他都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怨气——为什么,名烟谱的排名,永远是那少数的二十个人?他们二十个人,就真的天下无敌吗?
他不服。
可这是决斗,愤怒能使人判断失误。
他只有去看天,让自己保持的平静心态。
淡淡的天上淡淡的云彩,淡淡的云里埋藏着少年时淡淡的情怀。
他的嘴角不禁浮起一丝青涩的微笑,像极了少年的你,在暗恋着的女孩经过时的样子。
但这种感觉转瞬即逝。
一片乌云不知从何处逑来,遮住了太阳,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金秋和煦的风,也在这一刻,瞬间凌厉了起来。
这青年察觉到异样,他明白,瘦皮猴来了。
瘦皮猴卓立在他面前三十米的距离处,金光闪闪的烟盒已在手里。
瘦皮猴还没抽出烟管,逼人的杀气就已席卷而来。
这青年登时瞳孔收缩,眼色也有些惊慌。
“你这样的无名之辈,我见得多了,懂点烟术,就觉得天下无敌。”瘦皮猴的眼里尽是骄傲之意,他的手一甩,烟管已在指间。他又华丽地一转,火机在空中擦出一道电光。
接着,乌黑乌黑的烟雾开始蔓延,像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这青年的咽喉。
这青年好像已不能动弹,好像连喘息也已变得困难。
瘦皮猴得意地笑了,闪着光芒的烟盒在他的指尖转动起来,他骄傲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这是大鸡,名烟谱上排名第二十的大鸡!”
可是他的脸上的笑容,却在刹那间完全凝结。
恐惧从他的眼里流露出来,他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这才感觉到喉咙里有一丝凉意,他这才看到有一丝淡淡的轻烟从他的喉咙里钻了出来,瞬间消失。
这青年从乌黑乌黑的烟雾里走出,没有一丝的慌张。他的手里也有烟,也有火机。
大演草包裹着烟丝,还冒着跳动的火星。
“这……这是什么烟?”
瘦皮猴用颤抖的声音说。
这青年凝注着他,目光变得锋利起来:“劣质烟丝。”
“这不可能!”
这是瘦皮猴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就仰面倒了下去。
血这才从他的咽喉里泉涌而出,染红了他那一身尊贵的法兰西订制风衣,也淹没了他引以为豪的大鸡烟管。
这青年不再去看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吹风机,肆意地往自己以毫米为单位的头发吹了起来。
“我叫西门吹风,以劣质烟丝,挑战名烟谱排名的打工仔。”
他只留下这一句话,就轻轻地飞走了。
也不知道他去的是天上,还是人间。是天上云端,还是天上人间。
很久很久以后,微风停了,白云散了,瘦皮猴的尸体被烟客联盟抬走了,看门的大爷也睡着了。
一条人影翻过铁丝网,蹑手蹑脚地来到方才打斗的地方。
他穿一套一眼就能瞧出是地摊上19元清仓处理的廉价卫衣,卫衣上的帽子套在头上,帽沿压得很低,几乎连眼睛和鼻子都一起盖住了。若有旁人,定然看不清他的面目。他的脸色很是苍白,苍白的如隆冬的星,隆冬的月,隆冬里懒得开封的卫生纸。
只见他弯下腰来,从地上捡起一颗断裂的大鸡烟头,烟头在太阳下闪着微弱的光晕。
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狡黠的笑:“这是第一支,我早晚,能够集齐名烟谱排名的所有香烟。”
他一言说罢,人也消失,空中却回荡着这样一句话——“抽烟十年,烟法未名。誓以三寸烟管,虐遍烟林群豪。来年花朝,名烟谱上,不复有他人之名。”
这声音久久未绝,就萦绕在鬼场的上空。
连看门的大爷,也从梦中惊醒,谩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