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又继续言道:“我华夏历朝历代皆有本朝为前朝修订史书的传统,然学生衷心期望,将来永远不会有修士为我们大明修史!”
希望永远不会有人为大明修史!
此刻藏匿在大本堂窗外的朱元璋,听见这句话后,双眸闪烁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
朱标的这一席话,即便以朱元璋的强大定力,亦不禁为之全身颤抖了一下……
吾所立之大明仙朝,果真能恒古长存,永镇乾坤乎?
然朱标能如斯言,不论能否终成现实,皆令朱元璋心头狂喜不已:果真不辱吾之嫡嗣!
此刻,正在课室中暗觉枯燥乏味的次子朱樉闻朱标此言,立刻睡意全消,激动起身高呼:“兄长所言甚是,我大明仙朝定将绵延千载,万代相传!”
“大胆,在学堂之中怎可这般恣意喧哗!”
宋濂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显然是怒火已达顶点。
此二弟啊,仍旧是性情急躁,易被激起热血!
朱标望此情形,心中不由得一笑。
“手掌伸出!”宋濂怒喝一声,准备施以家法惩戒。
朱樉硬气地道:“恩师,弟子何处言语有误?难道期盼大明永恒繁荣也是错么!”
“竟敢顶撞师命,老夫早已告诫,课时之内不得妄自喧哗,更何况你身为仙储,更应涵养温文尔雅之君子风范,而非如今这般举止突兀!”
宋濂边说边抓起朱樉的手掌,正欲举戒尺施以惩戒。
朱标见状,忙开口求情:“恩师,二弟虽于课堂喧闹,但他此举满是对大明仙朝的赤诚忠贞之心,罚其站堂片刻足矣,不必动用戒尺。”
标儿,言之有理!亦不负吾悉心栽培之情!
然而对于宋濂,朱元璋首次对其这位亲自主聘的仙储师父产生了不满之意。
朱标双眸微眯,随即做出困惑的模样继续发问:“恩师,莫非弟子言语有悖天道?盼望大明延续千秋万代有何过错?”
宋濂一时语塞,手中的戒尺停滞空中,终究无法落下。
“殿下,您太过天真!世间哪有能永垂不朽的皇朝呢!”他感慨道。
孤要你来教导孤么?
朱标口中却是回应:“恩师,人定胜天!昔日伪元暴虐无道,尚能维系国祚九十年之久,我大明仙朝即便不能做到它的五倍有余,至少也该超越百年。”
五倍有余,那便将近五百年了。
即便是赫赫两汉,也不过四百多年而已。
你一个乞儿出身的皇帝所开创的皇朝,究竟能绵延多久的国运?
那些前元遗老们,自恃清高已久,眼中尽是对朱元璋草根出身的蔑视。
“殿下,既然陛下让您编纂《元史》,那就已经默认前元为正朔,殿下切勿口口声声称其为伪元,实乃有失尊卑之礼!”宋濂严肃地一字一顿说着,满面正气凛然。
“恩师,此言谬矣!”朱标毫不客气地予以反驳,“父皇认可伪元,一则出于稳定北土民心,二则欲承袭伪元疆域。”
你说不让孤提“伪元”,孤偏要称其为“伪元”,气煞你也!
宋濂怒须飞扬,欲辩无词,不知该如何回应。昔年元廷对他们这些士大夫优待有加,最终仍难逃灭亡的命运,他又怎能承认,他们这批士大夫才是导致元廷覆灭的罪魁祸首呢?
“兄长说得对!”
“没错,伪元就是伪元,兄长并未言错!”
“兄长,小弟支持你!”
不仅朱樉,连同老三赤松,老四燕王,以及老五周王皆起身支持朱标立场。如今来到紫霄宝殿研习大道的皇子便只有他们五位。
幼弟朱桢年仅五载,虽然已至启蒙悟道之龄,但他与几位兄长之间的修为差距甚远,故此是单独聘请仙师指导修行的。
“你们!”宋濂怒火中烧,青筋暴突的手背上紧握着戒尺,欲要挥舞而出却又犹豫不决。他虽为人师,可朱标乃储君太子,且对方言辞犀利,有根有据,气势逼人,令他在一时之间难以找到反击之机,反而被对方占据了主导地位。
若换作寻常弟子这般顶撞师长、悖逆尊师之道,宋濂早已施以严惩。但面前之人乃是大明天子之嗣,国之储君,他不禁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