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尉纪蒿、军侯胡焰一一通报了严峻军情,果然如胡焰所料,黑云沉沉,形势严峻,危难面前全军众将血瞬间被点燃,萎靡之气一扫而光,私心杂念不翼而飞。
都是血性男儿,汉使团、疏勒国、于阗国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时,没有人再想功名利禄,更没有人再想着归国。连痴迷娇妻的华涂,都放下了归国与梅雪团聚的念头,尽管他这两天做的都是挨梅雪暴打的香梦!
田虑厉声道,“大使,吾使团当有所作为,不能听凭宰割!末将以为,当坚守赤河城,再来一次粮道之战。只要吾使团在,定令呼衍獗再度蒙羞!”
众将群情鼎沸,乱哄哄地齐声附和,屯长刘奕仁叫道,“大使定然已有陈谋,前军小队愿为先锋,吾等打完这一仗再归不迟!”
屯长宋骞出班道,“大使,呼衍獗必来攻疏勒国,末将以为,应放弃赤河,诱敌深入,待其粮道拉长,再断其粮道,彼则必败!”
屯长郑淇却道,“末将以为不可,呼衍獗粮道屡为吾断,此战必严加防范。末将以为,应西守东攻,坚守疏勒国,吸引敌于赤河城下,而林曾将军、尉迟千将军,则率于阗大军北上攻伐姑墨国,如焚掉姑墨仓,呼衍獗将不战自退!”
众将踊跃献策,班超大受鼓舞,他起身走到沙盘前,众将也都围拢过来。胡焰手中竹杆指着沙盘上的龙庭道,“敌情固然严重,然使团不该自乱阵脚,内外交困者非吾使团,乃是北匈奴也!”
面对众将殷切的目光,他又道,“多年蝗旱灾害,彼国力大不如前,漠北各部已无力再战。南呼衍部战力强悍,然需安置三万难民,短期得靠车师前国、焉耆国帮其度过难关,此时必不能战。闭关虽事关重大,但却对西域大势影响甚微。看似艰难实隐转机,大使既为西域汉使,便要抓住时机,造势、夺势,主动北上,打击其民心士气!”
“主动北上?!”
“出击北道?!”
胡焰说完,众将倒吸一口凉气,这完全出乎众人的意料。听胡焰的口气,大使分明仍决定继续留在西域!
现在北上进攻北道诸国,分明是在孤注一掷!汉使团已被朝廷抛弃在关外,如同被阿翁狠心抛弃的一个孤儿,孤苦伶仃,茫然四顾。如此绝望、潦倒之时,大使却想着要去别人家里痛揍人家一顿!
过去虽然也是孤军奋战,可那时身后站着的是强大的大汉。扫平北匈奴,为大汉开疆拓土,是众将力量的源泉,便再强大的敌人也能战胜!
现在这坚强的后盾已经轰然倒塌,朝廷已经不需要西城汉军在绝域征战,司马此时竟然说还要造势、夺势,还要主动北上,挑战北道诸国,这岂不是痴人说梦?!
沉默便是无声的对抗,便是最大的、真正的危机!
胡焰知道众将心里想什么,看来不舌战一场,难以扫除他们心头的阴翳。
“皇上闭关,抛弃使团,大使和众将一样,也很伤心。可皇上闭玉门、阳关,其实驿吏、商队仍可通行。今漠北已乱,赤地炎炎,蝗旱遍地,汉匈角力结局已现端倪,不过需要时间罢了。吾不明白,危机危机,有危便有转机,此时北上,难道果真便会天倾地裂?”
众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这要是过去,北上算什么,可现在冒这么大险似乎不值得!站着说话不腰疼,汝家在疏勒国,汝老婆吴英与汝同在汉使麾下为将,汝自然希望汉使无条件留下来。可圣上已经不要西域,不要使团,吾等便留下又能有何作为?!
虽然心里腹诽,但众将没人愿意讲出口。
华涂自侍与班超师出同门,心理上要更亲近一些,便扭头看着班超,代众将道,“大使,皇上闭关隘后,汉使团便孤悬西域,除汉使团,西域之内再无汉军。北匈奴或倾举国之力再犯疏勒,即使南呼衍部举族南下亦非同寻常,此时孤军北上……”
“吾—呸!再胡说信不信吾赏汝一个大嘴巴!”
班超和胡焰未及反驳,便娇喝声起。原来是纪蒿实在听不下去了,小手拍了一下案头,优雅美丽的小嘴竟然很少见地“呸”了一声,甚至威胁要赏耳光。
众将荒腔走板,各藏心事,她不好多说什么。可华涂是自家人,她是嫂子,纪蒿这是阻止“小叔子”华涂火上浇油添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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