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是傍晚,夕阳已经隐进天山之后,一抹火烧云将晚天染成玟瑰红色。马队刚刚进入中军大营,此时蒲类国国王霜刺、汉军伊吾都尉歙渠派出的专门驿吏、蒲类国居楼兰的伊吾假都尉麦香的驿史,只比他们刚刚后到一小会。
现在的班超,最怕的就是看见驿吏的身影,所有的驿吏送来的都是坏消息。果然,这两批驿吏送来的,又全是西线吃紧的消息,令他只能无奈苦笑!
形势陡变,驿吏送来的两封信函中所言,迅速让班超、权鱼、胡焰、蒙榆陷入两难。淳于蓟、吴英、锦娘刚刚进入大帐,还未完全进入角色,未及与班超、众将见礼便先也传看了信函,自然比班超和众将更加感到茫然。
帐内暗得早,已经点起大烛和膏灯,众将神情沉重,环列沙盘前。
班秉将驿吏带下去歇息,吴英、锦娘未着甲服,她们带着重孝,都身着白色襦裙,白色帷帽摘下,发髻间还扎着白色绢巾。虽然淳于蓟已经派驿吏通报了韩珏过世消息,但班超与众将见二女装束,心情还是十分沉重。
她们向班超与众将躬身行福礼,吴英道,“谢汉使与众将相救,使阿姊骸骨得还于阗,陪伴家翁……”言未毕,她便泣泪俱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班超与众将还礼,他们唏嘘不已,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这两位猛将。
众人落坐,淳于蓟向班超详细禀报了商道之战情况,以及韩珏过世详情,并将韩珏所画漠北山川地理图、她收集的蝗尸一并呈给班超。并呈请将昷枂拜为昆仑屯副将,与金屯等众将共同领军。
恰在此时,帐外马蹄声急,又有两批四名驿吏,送来了两封急函!
胡焰拆开泥封,将两团简册呈递班超。内容与刚才的驿信一模一样,这是为确保可靠性,发函者对重要驿函会派出两组驿吏,相隔一个时辰派出。
班超阅后将这刚刚来自伊吾庐城与楼兰城的急函递与淳于蓟,并令众人传阅一遍。淳于蓟展开简册,霜刺在信中所言,令他震惊。
“禀报汉使,汉军星碛山楚良镇北屯骑营,已遵圣上令徙屯居延塞,徐干别部移屯敦煌郡。和恭屯田士卒,亦已移屯敦煌郡。玉门关、阳关已闭,北风浩荡,伊吾庐已成孤城。国民不愿远离家园,蒲类国与汉军伊吾都尉拟孤军坚守,誓与伊吾共存亡。放眼今日西域,除汉使团外,已无汉军。自今日起,蒲类国与汉军伊吾都尉府仅听从汉使团节制!”
麦香的信,则更让淳于蓟忧上心头。
“禀报兄长,蒲类国迁徙楼兰国民已有两千。因朝廷关闭阳关、玉门关,仅允鄯善商队通行,楼兰镇守使已数度逼迫蒲类国民加入鄯善国,敦煌太守赵大人闻知已派员协调。今日蒲类国民已如丧家之犬,妾不知如何自处。玉门已闭,如实无处藏身,妾将率国民返回伊吾与家园共存亡!”
阅完驿报,众人不约而同地走到沙盘前。
呼衍部三万部民已经移居车师前国绿洲,呼衍王本部兵力已经超过二万五千骑,山北的左鹿蠡王有劲骑二万人,而优留单于在燕然山老营有本部兵三万骑。失去汉军楚良部策应,以歙渠麾下陈留伊吾营千余兵力,想守住孤城伊吾庐无异于以卵击石。圣上闭关令已下,蒲类国民如在楼兰城呆不下去,无法进入汉朝河西,而如麦香带着国民北返,则无异于飞蛾扑火!
形势仍在恶化,失败的气氛在快速蔓延,大有一发而不可收拾之势。
“啊!”见帐内气氛凝重,令人窒息,蒙榆率先受不了了,蒙大侠突然如狼一般地嗥叫一声,大叫道,“大使,火已烧眉毛,现在不是愁的时候!末将愿自领一军,前往伊吾庐助霜刺国王坚守城池,必保伊吾无虞!!”
“司马!”梁宝麟也对班超抱拳道,“十万火急,需急派驿吏阻止麦香北上。另应再给敦煌郡赵大人派去信使,既向朝廷呈递使团不归理由,同时更请其通融一下,万不得已允二千蒲类国民进入河西……”
“理由、理由,鸟他妹个理由!都什么时候了,汝等仍在忧虑退身之路……”
肖初月瞅瞅众将黯淡的神情气愤地道,“别部初战伊吾庐,幸得麦香舍身相助,大汉恩人哪,竟然在楼兰城呆不下去!哼,末将以为,干脆徙蒲类国民至于阗国绿洲、疏勒国绿洲,两地地广人稀,便再来十万、二十万也有地儿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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