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府众妇都吓坏了,刘中礼专门来函,必是班超出了变故。
邓尧先赏了小厮令其归去,展开帛书一看,果然见上面写着,“仲升抗不归,已重返疏勒。皇上夜来暴怒,孟坚嘱吾转告老夫人,‘无视风雨,饮食自安。最迟一月,仲升必有报安信来!’这段时间,勿要走动,静待风雨过去!”
邓尧愣了一下,反射性地将缣书叠好藏匿进长袖中。
可众人都望着她呢,她只好又将缣书取了出来,一时不知如何说好。她的不寻常的举动,已经引起众人的不安。师母夜玉问道,“公主信中何事?”
“阿母、师母……”邓尧斟酌着言辞,“两位大人不要着急,公主嘱吾……转告两位大人,西域定能转危为安,最迟一月,仲升必有报安信来!”
雁旋松了一口气,伸手“啪”地一声,便在邓尧的肥臀上来了一掌,“吓死吾了,吾以为出了急事。公主也多事,这道理谁不懂啊……不对……”说了一半,她圆睁双目,将缣书抢来一看,顿时腿一软,便要倒下去的样子。
“夫人……”金杏、小宛等赶紧将其扶住。
“汝二人究竟搞什么鬼?”夜玉不满地叱道。
邓尧只好强作笑颜,面向老夫人禀报道,“阿母、师母,千万不要着急啊,吾全说罢,仲升抗诏不归,夜间皇上雷霆大怒。孟孙叔嘱咐,‘无视风雨,饮食自安。最迟一月,仲升必有报安信来!’”
她言毕,府上众人花容失色,小宛、芙蓉已经嘤嘤饮泣。西域形势越来越坏,都护与已校尉及数千汉军已殉国,皇上撤回使团的诏令下发后,一家人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可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班超抗诏不归的坏消息!
远征将领抗诏不遵,即便事办好了,皇帝也可能追责令其下狱死,事办坏了更是诛灭九族的大罪,非同小可。但自前汉以来,严刑峻法的大汉朝廷惟有对西域汉军、使西域的汉使节网开一面,抗诏、甚至矫诏者众,只要最后于国有利,一般不会受罚,相反反多被重赏。
可毕竟是抗诏啊,堂上死一般的寂静,姊姊班平、侍婢小宛、绿荷、慕容越等人已经愁云惨雾,花容失色,一个个嘤嘤啜泣出声。班昭叱道,“‘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二兄敢抗诏不归,定然是南道各国能守。既然能为大汉守住南道各国,皇上届时定不会怪罪,汝众人便不准再哭丧!”
老夫人闻言,也叹一口气道,“昭儿所言有理。便按孟孙话办,关上府门,勿擅走动。无视风雨,饮食自安!”
下西洛的商户和街坊惊讶地发现,辉煌的班府门楼下大门隆隆关上,只有两侧的小门偶尔有人进出忙碌。自窦固帝建初一年(公元76年)阴历十一月,无屠置啬夫发泰派出两路驿吏,于傍晚时分,将敦煌郡太守赵统驰送来的皇帝诏书送到疏勒国盘橐城。
此时的汉使府内,班超、淳于蓟正与中军众将已经堂议整整一天。他们在丹蝶苑正堂上围着大沙盘,紧张筹划重整疏勒国各州城防,防范北道诸国再度南犯。赤河城、北岭城遭遇浩劫,满目疮痍。
驿吏到来,胡焰剥开泥封,从锦匣内取出宫缣呈给班超。班超只看了一眼,便递与淳于蓟和众将传阅。
“北道已陷,虏势嚣张。使团违令西进,孤悬葱岭,朕心区区难安。今国中大旱,春荒将至,国家不能两面开战。着令使节接诏后,迅速东归敦煌,勿得迟误!”
这份诏书分明是皇上亲自口授,言词严厉中带着关爱、忧虑和恳切,同时也留余地,强调必须归国,这令班超不得不重视。众将都震惊地看着班超,蒙榆回身端起案上耳杯,咕咚一口饮尽其中酒,又咚地掷回案上,瓮声瓮气地怒道,“归国归国,归个鸟!”
诏书又传回班超手中,他手扶沙盘边框,目光盯着沙盘上的龟兹国,陷入沉思。
权鱼、寒菸、黎阳闻朝廷又有诏来,都紧张地进入中军大堂。夫人纪蒿跟着急匆匆走到他身边,脸上神色紧张,却努力柔声道,“大使,斥侯禀报,木都再入延城!”
“什么时间?”
“十月末!木都传呼衍王令,限呼衍獗年底前夺疏勒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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