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白须飘飞、已居花甲之年的龟兹王白建,以及留着好看的小胡子、身材瘦小精悍、一双小眼睛深不见底的焉耆王龙广,北道诸国东西两大盟主,曾是南呼衍部的西域都尉呼衍獗的铁杆追随者,虽然他们战战兢兢、俯首帖耳,生怕班超会挟恨斩杀他们,把全部罪过全部推到呼衍獗头上。
此时西域全境属汉,形势一片大好,但时间太过仓促,这是一锅夹生饭。
班超到达姑墨国南城后不久,窦固专门派来的密使便送了密函。班超知道与他们的较量远未到结束的时候,他原想斩杀白建、龙广及诸追随北匈奴的两国贵族,另立国王,以震慑各国铁心归汉。但是,现在北道诸国事务归西域都护陈睦统辖,他无权这么做。
于是班超训导、抚慰一番后,便命各国国王归国,听候大汉西域都护陈睦发落、调遣。
窦固在密函中不无忧虑地道,“此信仲升、兀然阅,阅后焚之。圣上已派可靠谒者来军中,言‘沉疴渐重,常感不支。数由天定,非已能为。’并命吾‘卿为重臣,宜速班师。襄助太尉,扶助太子!’圣上密令吾不能违,国将有变,吾已上书班师,诚不得已也。”
“吾已请立西域都护,建都护府于乌垒城,建戊已校尉府屯田金满城、柳中城,重建宜禾都尉屯田伊吾庐。汝不能来车师见吾,需尽快返归疏勒,安民、积栗、练兵、固城,以长相坚守。此信切切,派专吏告吾‘收之’即可!”
没有胜利的喜悦,有的尽是对未来的忧虑。形势即将发生不可预料的变化,在西域孤军奋战二年多的班超,从窦固令其“长相坚守”西域南道这一安排,隐约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因此送走各国国王后,班超便率领全军踏上归程。大军一直撤到疏勒城1,右相权鱼、辅国候成大迎接大军入营。
权鱼这次可谓发了大财,二万五千余龟兹、焉耆、姑墨、温宿联军在赤河城外大营内全部留下战马、兵械和少量铜甲、铁甲,是垂头丧气徒步走回国的。现在,兵器、甲服已经全部运回盘橐城武备库,权鱼又在桢中州设疏勒国昆仑厩,建桢中马场,由桢中州负责养育这两万五千匹战马。
这可都是乌孙马与焉耆龙驹,这可是一笔战略性资源,疏勒国历史上何尝有过这么大一笔财富?!只可惜的是北道诸国多为牛皮札甲,只有百骑长以上将领才会有简易的铜甲或铁甲。
班超在疏勒城外赤水河畔的疏勒军大营升帐,众将环列帐内,只见班秉、班驺已经建了一个巨大的沙盘。大胜之后,汉使没有按功行赏的意思,这分明是又一场大战来临之前的景象,众将颇为震惊,大惑不解!
只见淳于蓟手握竹杆,立于沙盘前道,“汉军大胜,北匈奴人已被逐出西域,然此绝非举酒庆功之时。单于和呼衍王只是暂时遁回燕然山,会秣马厉兵择机南犯西域。现传汉使令,命鹫雕营驻屯无屠置,汉使营驻屯赤河城,辅国候成大率一千人驻屯勒丘城,左将苏矸率一千人驻屯北岭城,汉侯吴英将昆仑屯驻疏勒城!”
言毕,一一发给众将兵符,又说道,“给诸将三个月时间,调停人力,修筑、整固城池,积栗贮薪掏井,以待最严峻之局面到来。三个月后,各城应能自拒万余敌军围城半年。所需钱粮,由汉使府商尉府一并解送。”
“末将遵令!”
众将都接兵符在手,但都感到十分诧异。尤其是“以待最严峻之局面到来”一句,令众将汗毛倒竖。难道还有比过去两年孤军对抗北道诸国更严峻的局面么?此时形势大好,即便呼衍王再来,又何惧哉?可汉使分明如临大敌,这是何故?
班超深知众人的疑虑,但此事太过机密,他无法说服众将。他却又指着沙盘上无屠置位置下令道,“命尉迟千在无屠国绿洲选址建城障,名无屠城,以能驻守三千人维持半年为限,三个月内必须完成。民力由莎车国调集,木材、红柳、粮秣、柴薪等所需钱财皆由商尉府筹集,不够则由鄯善国、于阗国襄助。三个月后,务要用坚隘遮断葱岭河南北通道。”
“令旋耶扎罗在盘橐城外建沙匪营,并率护商队缜密侦查,扫荡南道从乌即城、蒲犁城至敦煌郡之各地沙匪,集中于盘橐城外沙匪营中,务在三个月中将其训练为死士,补入各营,以为大用。令于阗国国王广德与林曾大都尉整固城防,防护于阗,监视莎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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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即今疏勒县城,原疏勒国王治,故址不详。耿恭驻守的车师后国疏勒城,故址在奇台县城南半截沟镇麻沟梁村的天山北坡丘陵上,二者直线相距近2500公里,并非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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