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中是红枣、肉苁蓉、锁阳甜羹,常年戎马倥偬,饮食无常,窦固患有头晕症、便结症,因此一直以药膳调理。
窦固坐于坐榻上,端着漆碗却见案上放着两方黄绢,刘中礼道,“汝勿着急,世子报国心切哪。窦戈近日还府,曾说祭肜子祭参,平陵世子和恭,跪于大门之侧已经三日,不吃不喝不睡,形容槁索,非见到大人方才饮食也。老夫人黯然不悦,已命人收下血书……”
“老夫人说什么!”
“老夫人说,明日汝不必再去请安了。还说,不能冷了世子的报国心!”
窦固无奈苦笑,“吾真是受够了!”老夫人高龄,他最不愿世子们到窦府来打扰她,可这个祭参、和恭不管不顾,明知有禁令犹写书血求见。现在窦老夫人都惊动了,还主动收下血书,并说出“不必请安”这样的重话,这分明是命窦固必须见,且必须收留这二人。
老夫人随老大人在河西征战多年,她不会看错人!
祭参、和恭都已经参加过二次北营大擂台比武,勇力过人。那二天,他们击败窦宪与窦笃两个少年后,又先后打败二十余名世子。二人比武时,窦固与耿秉、耿忠三人曾悄悄观战。比武结束,黄坫却没有允二人进入北军,只是笑着令二人回府等消息。
这还了得,祭参、和恭大为不服,于是便直接写血书闹到窦府了。
汉人崇尚快意恩仇,有仇、有恩必报。打赢了却不让进北营军中,总得给个说法吧。如果名贯天下的汉军主将窦固不给个说法,他们会一直闹到北宫公车署去给圣上上书,甚至直接击鼓鸣怨,向圣上讨一个说法!
永平五年班固犯了私修国吏案,班超不就是大闹朱雀门,咆哮却非殿,到皇帝面前为班家讨回一个公道,并扬名天下了么?!
其实,耿忠、耿秉、窦固三位都尉都对这二名世子有好感。这二人是将才,他们已经决定对这二人秘密委以重任,只不过时候未到,还未通过合适的方式通知二人罢了。结果,涅阳公主派小厮到北营通报,说这二人已经闹到窦府来了。
现在,窦老夫人都表露心迹,窦固只好道,“传令,命二人明日至北军营中见吾!”
“末将遵令!”
中军掾吏樨子答应着正要下去,窦固忽又摆摆手,用鸟首漆勺在碗中搅动一圈,呼噜呼噜几下食完,将空碗递给孙女窦妤道,“算了算了,营中如胡市,闹闹攘攘,更不得片刻安宁。这样罢,便命二人此刻来书房一见!”
樨子出去后,窦固拿起案上的《鬼谷子兵法》又扔下,拿起《吴子兵论》展开,刚倚榻看了一段,樨子将二名面色惨白、纶巾纷乱、脸色枯黄的世子带进来了。
“罪人之子祭参叩见都尉!”
“平陵人和恭叩见大汉奉车都尉!”
二人形容惨淡,面色枯蒿,进入书房后,便摇摇晃晃地跪下叩首。
窦固看着这两名世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整整三日滴水未进,这是要闹哪样?但温厚敦仁的窦固将不满深深埋在心里,还是和颜悦色道,“二位起来说话吧!”
祭参、和恭站起来,刚要说话,窦固又摆摆手制止他们。侍婢端上铜盆,先让二人净了手脸。公主刘中礼、女公子窦妤又带着一溜侍婢抬进香气四溢的食器、酒器,等一一摆好,公主与女公子亲自入座,公主召唤道,“过来坐罢,老夫人命二位世子陪都尉夜饮宵夜!”
二人对视一眼,受宠若惊,战战兢兢地入座。
说是夜饮宵夜,其实便是丰盛的夜宴。二人饿了三天,又饥又渴,案上山珍海味,美酒淳香,不禁垂涎三尺。落坐后,侍婢舀上酒,祭参、和恭端起爵想敬酒又不敢,偷眼见都尉与公主慈眉善目地进餐,仅吃了少许,饮了一爵酒便放下箸不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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