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瞬间如此神态,姊姊心中明白原委便嫣然一笑后羞涩地低下首。妹妹稍年少,并未觉得有什么异样,还叽叽喳喳感激不尽,“谢二位兄长救命之恩,到家后吾阿翁阿母定用羊酒相谢,吾和姊姊定带兄长到市上去看斗羊……”
所谓羊酒,即烤全羊羔和蒲桃酒,是西域民间最庄重的礼节。等妹妹终于说完,陈祖成看一眼姊姊,见人家正偷偷睃着他,目光便赶紧躲闪开,嘴里结结巴巴地体贴道,“勿要客气,先找个店家让汝二人歇息一日,明日再行!”
“谢谢壮士!”姊姊看了陈祖成一眼,谢了一声,自己小脸上也绯红一片,赶紧又低下头。可就这一眼,让见多识广的小浑身如过电一般,魂已丢了!
有些女人,对男人便是一味药。在汉使团内,小陈祖成的招牌便是“好淫”,他孤身一人,皇帝的赏赐他基本都花在西域各地胡姬的肚皮上了,可谓腐到心坎烂到骨头早就没救了。但此时此刻,面对这姊妹二人,面对两个少女纯净的目光,他心中一丝杂念都没有,纯洁得很,好想好好保护她们。
村庄很小,村子周围少许田地上,麦子早已经收割完毕,打谷场四周都是麦秸垛儿。草场有限,村庄里没有牛马,只有几群羊在胡杨或荆柳间的草地上静静地啃食着青草。四五个年少的顽童们已经早早起来,在一个一个草垛间玩着游戏。两只猎犬懒散地躺在草垛边,吐着红红的舌头,漠然地看着他们这一行人。而三只委琐的土狗却躲到远处,战战兢兢地望着驼队。
沙漠中有水便有绿洲,这里不是商队过往的商道,仅仅因低洼处有三个四季有水相隔不远的大水塘,便形成了这个小绿洲。但这里很少有外人来,绿洲牧民好客,见有人来求食、投宿,一个拄着胡杨木杖的塞人老翁带着几个成年塞人男子,主动迎上前来躬身施礼。
陈祖成下马抱拳躬身道,“难为太公了,吾驼队欲借贵庄歇息一晚,明日天明好赶路,不知可否?”
老者看一眼威武逼人的陈祖成,又看了一眼骆驼上的两个女子,最后又看一眼马后面拖着的四个灰头土脸的“沙匪”,便再次躬身抱拳道,“大人定是商尉纪大人麾下人马,不打扰不打扰,快请凉棚下坐,驼、马由族人照料!”
陈祖成将羞涩畏缩的姊姊从骆驼上抱下,杨轩也将精灵古怪的妹妹从驼上抱下。这有点奇妙,这一路上年小的妹妹叽叽喳喳个没完,与杨轩十分谈得来。陈祖成在前面开道,与姊姊靠得最近,两人却未说上一句话。等到了绿洲,很自然的四个人分成两拨。
带着两女随老人至村庄正中的大草屋门前凉棚下的芦苇席上坐下,一个年轻的妇人出来,给三人一人倒了一黑泥碗凉水。两个驼倌则监督着村民们将驼马上的箱子一一卸下抬进草房内放好,族中几个男人便负责收拾驼、马,喂食草料。而四个俘虏都快累瘫了,一屁股坐在草堆边头一歪便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了起来。
老翁说他性洪,是勒丘人氏,是这个小部族的酋长。早年龟兹人攻疏勒国时,为躲避兵祸,他们部族几家人一起躲进这茫茫沙漠中。现在汉大使来了,实行《垦荒令》,疏勒国太平了,他们已经入了疏勒国籍,偷偷耕种的这几百亩田地多数是自己的了,就更舍不得离开这个小绿洲了。
女孩爱干净,几个男人坐在席上说话的当儿,二女在清冷的沙漠晨风中,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水塘边将小手和脸蛋洗得干干净净。
说着话,老翁又指着草堆边的四个歹徒道,“汉大使帮疏勒国打败龟兹国,现在天下安宁了,为何还有这么多沙匪?前几日,商尉纪大人带着几人,也抓了两个人,送勒丘城去了,还在吾茅屋内住了一天,也是晚上赶的路……”
这怎么可能,商尉纪蒿手伤未好,再说她是大人物,怎么可能自己深入沙漠抓沙匪,陈祖成、杨轩只当老翁吹牛,付之一笑并未驳斥。
此时,两个年轻妇人拎出两个沙陶罐儿,朝食好了,便开始朝食。原来,这里每户人家房屋正中便是一个火塘,塘中火一年四季不灭。妇人将栗米放入罐中,再放入水盖上盖子埋入火烬中,闷了不一会儿栗粥便熬好了。
稠稠的栗米粥,绵软喷香的胡饼,盐腌小青瓜,十分可口。二女安静地进食,看神态定是出自牧主之家,没吃过多少苦,这一路显然又惊又累,朝食毕便抬不起头了。
妇人便请二女到屋中歇息,她们进入室内,只见草房依着两棵高大的刺槐树建成,以荆柳和芦苇编织成墙,靠墙边地上铺着三张草席,她们往草席上一身躺拖过破旧的毡被盖着腰臀便大睡开了。
“请问壮士,那几个歹人是否允其进食……”乡下人善良,室外凉棚下,老翁以为草堆边四个俘虏是官家抓的盗贼,两名驼倌食完便自己在树荫下大睡开了,根本不管沙匪还饿着肚皮。牢饭总是要让人家吃的,老翁见状便主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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