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想法刚一提出,便遭到权鱼、淳于蓟和汉使团中军众将激烈反对。他们的理由很统一也很简单,疏勒国满目萧条、摇摇欲坠,此时根本经受不起一场暴风雨!
“国民三损其一,此时实行新政,国中贵族便会群起反对,彼时如呼衍獗来攻,汉使团便成孤家寡人,疏勒国则必败!”权鱼和寒菸想了几天,也明确向班超提出反对意见。他们是国相,没有人能比他们更清楚,疏勒国现在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暴风骤雨。
但班超想明白了,汉使团和疏勒国已近乎山穷水尽。此时推行新政,短时间内固然可能引发社会动荡,甚至会激起贵族反叛。但疏勒国地域广大,大战之后四野茫茫、人丁稀少、遍地废墟,即便乱它又能乱哪去?
古往令来,只有那些彪炳史册的伟大将帅,才能在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黑暗之时,透过重重阴霾看到希望的曙光和胜利的希望,找到起死回生的捷径!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阴历八月十五,是一个重要日子。
两汉时代尚无中秋节一说,但自西周时代起八月仲秋便是重要的赏月、祭月日子,家家户户都要熬糜粥(注:即用大米、青菜、汤肉汁一起熬烂成的稠粥)、做拐杖孝敬老人。八月十五晚上,不仅皇帝要夕月(注:即祭月),诸侯公卿要祭月,民间士人庶民甚至奴隶徒附家家也要拜月,仰头望明月,千里寄相思!
阴历八月十五日凌晨,大都尉黎弇率领左将苏矸、右将山溥茯、右骑君都甾、左骑君图怫风尘仆仆地从赤河城赶了回来。
当人家女儿就得称职,八月十五日从晌食后开始,左相寒菸在百忙之余抽空回到丹蝶苑,与秅娃儿带着众婢剁肉糜、摘青菜、淘大米,轰轰烈烈地熬糜粥。哺食时,寒菸、秅娃儿以女儿礼恭恭敬敬地跪请阿翁、阿母食糜粥,弄得年少的纪蒿瞬间臊红了脸,苦笑窘迫得连头都不敢抬。
“矫情!”
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班超两眼一瞪,吓得纪蒿赶紧挺胸收腹摆出一付“阿母”的威严,老老实实地接过小女寒菸孝敬上来的一云雾纹漆碗糜粥,摆着谱儿喝了两碗,寒菸、秅娃儿才饶过她。哺食刚毕,班超放下手中的云纹漆当权派,抹抹嘴即下令,“酉时末、戌时初,请国王、贵族、百官到汉苑丹蝶苑院中祭月!”
“好的,少牢已备……”寒菸答应一声,便赶紧出去忙碌。
一轮圆月从东边的天宇冉冉升起,国王忠、贵族、百官都来到汉苑后,班超主祭,国王忠陪祭,侍婢侍仆们抬上少牢,按程序祭了月,便令众人入座。
汉使府丹蝶苑院内,高大的葱岭堂前是班超的主座,两侧是国王忠与左相寒菸、右相权钱,院中的松树、青桐树下则摆满案几、坐床,清新如水的月光下,贵族、百官一一落座,亿春、秅娃儿、苏姜、芋姜及众侍婢,则一一给众人斟上煮好的盐茶,摆上寒瓜、香瓜、青瓜、盐炒瓜子。
一只夜鸟从院顶飞过,或许是院中的灯火让它吃了一惊,竟然咕咕地惊叫了几声远去。
左相寒菸见众人入坐后,便起身道,“七月大战,疏勒国迭遭破坏,国民四去其一,国兵仅剩二千人能战。可呼衍獗勒重兵三万在姑墨国秣马厉兵、虎视眈眈,不日即将再犯疏勒。为吸引葱岭东西壮丁自觉来疏勒国,汉使与国王拟自今日起,在疏勒全国颁行《垦荒令》、《禁椎令》、《军功令》!”
说到这里,寒菸故意停顿了一下。贵族、百官们闻汉使要颁行新律令,便都紧张地一齐看着寒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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