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后半夜了,天突然开始放晴,变得星光灿烂,可月亮却已经躲进山后面。瞿摩大寺院清脆、洪亮的子时钟声已响过许久,街巷中“梆梆——当”的击柝声凄凉地响着,西城内宫中和馆舍内灯笼闪耀,虞公殿前的池塘内蛙声阵阵,惹人心烦。
肖初月到底是神偷,他这一趟收获颇丰,他又禀报了在王宫内听到的张望北逃经过。原来扎营在宁弥城外的张望闻黑沙城、圆沙城绿洲、鹫巢要塞尽为汉使团所下,且汉使团已经顺利进入西城,并受到于阗贵族、百官、吏民盛情恭迎,大惊之下,领教过班超别部厉害的张望便断然放弃袭击西城念头,带着他的五百骑竟然顺着拘弥河一路北上,直接撤回龟兹国去了!
“嘘——岂有岂理!”东边威胁骤解,这本是高兴的事儿,可众将心里却都感到憋闷。众人都未吱声,只有蒙榆恨恨地道,“他日相遇,吾必剐杀此反贼,以解心头之恨!”
室内气氛压抑,班超明知沙荑人在莎车,此次来禀报军情的也定然是沙荑,但他却故意与淳于蓟开起玩笑,“来者会是汝弟子?”
胡焰接口道,“权氏在这里根深蒂固,来者定是权氏斥侯——”或许是心心相映,淳于蓟也故意闭目作思考状,脑海中分明浮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战战兢兢的小样儿,定是那个小不点,此时已进西城,吾已闻着其身上沙枣花香味儿!”
听说一会要来的是“小不点”,室内气氛稍显轻松起来。
小不点正是沙荑的外号,因鼻子两侧都有一小片雀斑,年龄又最小,故被称为小不点。她生长在西域,对沙漠上的沙枣花情有独钟,不管是在凉州还是在楼兰城,她总喜欢收集花蕾风干置于随身的锦囊中熏衣,故总是有一身花香味儿。
在凉州大营时,淳于蓟是她们五女的保护神,也偶尔点拨她们习武。她们便常以淳于蓟弟子自居,其实淳于蓟从未答应收她们为弟子。刑卒们虽为非作歹,有淳于蓟做后台,自然没人敢惹她们。田虑想起那个在楼兰城独当一面的女卒,不禁啧啧感叹道,“军侯真是点石成金哪,真是了不得,那个爱哭的小雀斑、小可怜儿,杀伐决断,已成一方大员!”
班驺色迷迷地咽了一口垂涎,“淳于军侯,吾也闻着香味儿,吾觉得来者必是蠕蠕。哇——五女卒中,惟蠕蠕最是烈酒一爵。那次,吾只说彼屁股大,便被其抽过一顿鞭子。哇——真爽啊,吾请其再抽一鞭,彼却气哭了……”
那还是在凉州大营的时候,蠕蠕即便一身甲服,身材也火辣得慑人心魄。一日训练时他和班驺对练,班驺这混蛋不知是怜香惜玉还是色胆包天,一掌击其背部时,当着众刑卒的面,那手掌分明恋恋不舍地向下滑了一段,便在蠕蠕肥臀上抓了一把。结果,他被淳于蓟狠狠惩罚了一顿。
淳于蓟是墨侠,当年云游天下时轻薄欺凌女子的淫徒他没少杀,他最听不得众人委琐地谈论女人,此时闻言火气便又上来了,“啪”地重重一掌,令班驺头晕目眩,嘴中不耻地斥责道,“委琐,班门败类,汝真是贱骨头!吾视蠕蠕如小女,汝再敢歪想,军法侍候!”
这可是淳于蓟的一掌,真重啊,班驺被拍得晕晕乎乎,落荒而逃!
正说笑打闹着,忽然虞公楼三楼飞檐上,分明如大鸟扑闪着翅膀落下一般,发出扑簌簌轻响。众将都坐着未动,班超笑道,“还真猜准了,果是小沙荑!”
言未毕,一团黑影从窗外轻灵地扑进室内。紧接着,又有两团黑影跟着翻进室内。前面的黑影一个翻滚后翻身站起,果然是身穿夜行衣的沙荑。娇小的身躯让夜行衣裹着,一双挺拔的长腿,高高耸起的胸部,细如弱柳般的纤腰,圆润坚实的臀腿充满弹力,真是英姿飒爽、别样风情,令众将顿有惊艳之感。
而她后面追来的黑影,则是刑卒陈祖成和童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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