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哪,天下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真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尤其这一笑,如一道阳光,照亮了冬日暗淡的书库。
“十年,十年也,吾终得见女公子……想来祖姑母显灵,古人诚未欺后世也……”
“书虫”班超痴大了,想起十年求索,终于得见,他竟然走神了。难道是五百年偶遇,一万年誓约,今生终来相会?
“汝胡说什么呢?放肆,本公子什么时候成了女公子……”邓尧嗔怪道。
“噢,对不起,对不起,吾走神了。十年相思,一朝相会……汝……笑得真好看。吾知汝是邓府千金,敢问尊名是?”
班超感到结巴了,三十年来第一次对着一个女子脸红。而这个女子恰是他魂牵梦絮了十年的女公子,他急于想知道名号,于是直接了当问人家的出身。
“什么十年相思,谁和汝一朝相会?粗俗不堪!汝……胡想什么呢……登徒子……”
邓尧小脸绯红,她这才意识到什么,也不想装什么公子了,赶紧以黄绢遮面。孤男寡女,此地不可久留啊,心里想着,便想仓皇夺门而出。
“别别……唉唉……别急啊,孔圣人呆的地方,我不敢动汝的。十年前秋祭那晚看花灯,还记得班府门前么,那时我见过汝……”
班超仓皇间以手阻门,挡住去路,结结巴巴地恳求道。
“当然记得。只是没两年,班家却搬离雒阳,再也看不到诗情画意的灯笼了……哎,汝放肆,走开……”
高密侯的爱女,岂会怕一个小小的书佣,谅他也不敢造次。可她刚斥责一声,头脑就一片空白了。
因为,这个男人竟然伸手帮她扎好头巾,轻整衣衫。象兄长爱护阿妹,神情庄重、自然,毫无做作、轻薄之意。似乎他们早已相熟,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让她不忍或不舍推辞。习剑时的轻汗让他浓重而好闻的男人气息,简直熏得她晕眩。而他嘴里说出的肺腑之言,更让她听来如隆隆雷声滚过。
“这是宫闱禁地啊,天生丽质,绝世品貌,汝就不怕被皇上发现埋没深宫么……对了,汝叫什么啊……自从十年前秋祭灯会上见到汝,整整十年哪,班超朝思暮想,永难相忘。今天终于见到汝了,难道是祖姑显灵了……”
班超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之中。
“十年……汝竟然十年……一直惦记吾……”邓尧忽然感到腿一阵软,这话让外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啊。
她更没想到,十年之前,自己带着一班世家公子、侍婢、小厮在班府门前随便胡逛了一通。她早就忘记了这一切,可这竟然让一个男人为她等了十年,也整整相思了十年。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男性力量,在重重笼罩着她,显得自己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照顾。有那么一瞬间,她紧闭双眼,呼吸着强烈的男人气息,她甚至想倒在他宽阔的胸怀,享受他的关爱。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她就清醒了,脸绯红一片,推开他的手,再一次夺门而出。
“别别,汝不说出名字不能走……自古候门深似海,汝让班某上哪去找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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