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回到自己的案后坐床上坐好,内心深处免不得一阵失落。刘小翰似乎已经平静下来,她看着班超的眼睛道,“几年来,吾从未让自己哭过,谢谢仲升兄,借汝肩头哭了一场,吾已经好了!”
“公主,今后汝打算怎么办?”
“吾知道汝担心什么,汝放心,夫君(注:即窦勋)虽行为不端,然吾已生育三人,已经离不得窦家。窦氏已然败落,全是子孙自找。然祖父仍为吾大汉柱石,吾要重振窦氏。吾爱祖父祖母,要为彼养老送终,抚育宪儿、妤儿成人。只要心不死,就一定能活下去。吾要让世人知道,大汉窦氏家族,不会永远沉沦、败落下去……”
刘小翰看着班超,语气淡淡地、但却是十分坚定地说道。
班超听得有点汗毛倒竖,刘小翰分明是咬牙切齿说这番话的。他看着她道,“公主,是否需要超做什么?”
刘小翰看着他摇了摇头,笑笑说道,“兄有时间,常来看看祖父祖母即可。孟坚案发,祖父祖母担惊受怕,一夕三惊。仲升,祖父想你,也看好汝。祖父曾说过,‘吾辈已老,最多十年,圣上必北征,此是孟孙、仲升一辈人一飞冲天、为国建功之时也!’”
班超闻言大为窘迫,他搓搓手道,“吾不过一介农夫,公主切勿如此说……”
刘小翰却打断他,“汝勿瞧轻自己,时也运也命也,非人能为之。倘若边疆有警讯,试问当今各族世子,有智过孟孙、勇过班兄者乎?”
告别刘小翰,班超觉得自己仿佛长大了一般。谁都看好他、鼓励他,只有他自己日复一年地陷在五陵原的春夏秋冬里,看不到希望。朝来暮去,春花秋月,他还得和小西河畔那些许田地为伴。
此时此刻的班超,他能看到的仅是五陵原的落日与小西河流水。
但身为光武大帝的长孙女,沘阳公主刘小翰羸弱的身影所展现出的坚强不屈和老谋深算,却让班超印象深刻,也隐隐有丝丝担忧。心理扭曲的刘小翰太善于伪装了,她与马后交好,一旦得势,班超不敢想了。
但这种担忧的念头也只是一闪即逝,未及深想。因为,祖父窦融的晚年际遇,让他心里悲凉、心酸,胸口隐隐难受,眼泪正止不住往下流。他想不明白,朝廷既倚仗于窦大人,何故又待其如此薄情?
他想到了一个词,人质!
曾经独撑西北的大汉西北王,曾经令匈奴人和羌人闻之胆寒的大汉河西大将军,曾经的河西十万虎狼之师统帅窦融窦大人,在风烛之年、身染重病之时,竟然成了朝廷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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