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精彩的劝说。但正如我所说，你不了解我。”谢哀没什么波澜地道：“我虽然成功转世，但保住大部分记忆，成功苏醒，已是万幸。很多知识都留在了源海，被消解一空，无法寻回。不是我不想帮你，仙宫重筑这件事，我也不记得什么，更谈不上把握。”
但他的确不必解释太多。
可惜太虚道主太不知变通，竟不能帮他看看纳兰隆之究竟偷走了什么。从那件失窃的物件，是一定可以得到关于谢哀的许多情报的。
就像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化入地面的碎冰。
……
而谢哀继续道：“你所知道的，他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他也知道。你觉得你格外聪明？”
哪怕是真人之元神，也根本没办法单独处理。
但无论怎样解释，无论怎么合理，拿不出仙宫之谜，姜望不可能认这个霜仙君的身份。
他要确认谢哀是否是许秋辞转世，这仙宫之秘，就是最好的办法。因为这是失落于时代的隐秘，唯有仙宫传承者所共享，且他切实的有一座仙宫，可以验证真伪！
“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但姜望还是想知道，在仙宫隐秘之外，雪国是如何确认谢哀的转世身份呢？
漫天星辰一起闪烁，绝对是人间不见之景。白云童子在看到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
“那就是写给我了。”姜望随手将这张纸条烧掉，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太虚勾玉，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提起来给谢哀看：“重新认识一下，太虚阁员姜望，见过冬皇。”
“起来听讲！随时提问1姜望唤醒留在五府海的白云童子。
他必须承认谢哀说的很有道理。
“良劝一句。”谢哀道。
心中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太多的情报。
他凭借太虚阁员的权柄，走向太虚行者不能至的高处：“太虚阁员姜望，请见太虚道主1
谢哀道：“你有一双眼睛，你有一对耳朵，你可以去看，去听，但有些时候它们也会欺骗你。”
“这张纸条，您说他是写给您，还是写给我？”姜望问。
他先前的解释，未必能够说服谢哀。
“未发现任何手段残留，它是安全的。”太虚道主的声音响起。
在雪国，不可能有人闭关锁国追杀傅欢的亲传弟子——除非得到傅欢本人的授意。所以是什么让傅欢改变了态度？
现在的姜望一旦展现身成三界，他自己都难以描述他的强大。
“怎么说？”
这一连串的问题，姜望无法回答。
这一次雪国之行，好像是越来越复杂了……
“您的指点真叫我受益匪浅1姜望连连道谢：“便只是这一番指教，我这趟西北就没白来。”
太虚阁的实力远不能跟当初的太虚派相比，但优势在于，此时的太虚阁，受天下诸方支持，占据人族大势——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基矗
“冬皇大人。”姜望表情认真：“就算九大仙宫彼此互为道敌，曾经你生我死。现在也都是历史的尘埃，是同一个古老时代遗留的孤魂野鬼。不说同气连枝，最起码兔死狐悲。帮仙宫找一个出路，不是帮我，也是帮您自己。如果您想要再次重建凛冬仙宫，我也很乐意贡献我的力量。”
“知道。”谢哀并没有回避，平静地道：“太虚卷轴里的任务，我已看见了。”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便有一道清光降下，覆盖了太虚勾玉。
姜望并不气馁，又道：“纳兰隆之来意不明，善恶难分，也许不止偷了我的太虚勾玉。道主是否可以稍作检查，看看他此刻在哪里，身上都有些什么？若是咱们的东西，咱们一定要追回。”
姜望道：“我相信您还坐在这里，应当不仅仅是因为纳兰隆之已经逃走。我和您之间，除了太虚角楼之外，一定还有什么可以聊聊。”
姜阁员今非昔比，听如不闻，索性开门见山：“曾得真君点拨、曾在天碑雪岭修行的龙门书院照无颜，年初时候受缚于道茧，至今不得出，此事真君是否知晓？”
然后谢哀就消失了。
这些肯定不能问谢哀。
……
潜修三年，三界皆真。
茫茫虚空之中，响起一个淡漠的声音：“请说明来意。”
太虚道主回应：“我无权干涉现世。”
一阵沉默之后。
云顶仙宫之中，白云童子爬上云霄阁的屋顶，仰望高穹，五府海的穹顶，此刻繁星密布！
“哦……这样。”姜望把玩着手里的仙宫。
白云童子是类似仙灵的存在，也残留了许多仙宫时代失落的记忆碎片。姜望不打算在人前暴露它，故而把自己作为知识的中转站。在谢哀讲述的时候，不时传达白云童子的问题，伪作自己的思考。
虚空中响起淡漠的回应：“太虚勾玉即便丢失，也影响不到太虚幻境。影响的只是你自己的权柄使用。”
谢哀道：“太虚角楼在雪寂城，你来错地方了。”
谢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开不起玩笑。”
姜望随手把盒子打开，从中取出自己失踪的太虚勾玉，并且看到盒子底部的纸条。上面用顽童般的字迹写道——
但这完全无法动摇他的想法，姚甫是姚甫，他是他。姚甫有姚甫不怀疑的理由，他也有他怀疑的思考。
他不觉得自己格外聪明。
姜望孤独地行走在其中，为雪色添一分层次。
“太虚勾玉如此重要，我却轻易丢失，让太虚幻境遭遇不必有的风险，实力不济如此，我实在惭愧1姜阁员狠狠地批评自己，然后道：“但修行非是一朝一夕，我的实力一下子也提不上来。敢问太虚道主，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更好地保管此物？我是说——有合适的秘法也行。”
慢慢喝完一壶酒，把点来的雪国美食吃干净，付了钱，离开问仙楼，姜望独自走在冰雕的长街。
看来纳兰隆之不是偶遇。
他在收集整座寒花城形形色色数十万人在此时此刻所给出的信息，从中提取他所需要的情报——这绝对是浩大的工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冗余无用的消息。诸如“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
姜望道：“请讲。”
“竟有如此大的影响1姜望惊道：“这会导致我无法更好地为太虚阁工作，从而影响到太虚幻境的发展！尊敬的道主，此事不得不虑。咱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杜绝太虚勾玉失窃的可能。”
好风雪，真人世间游！
俯瞰冰城飞白，真是一幅好雪景。
谢哀淡声道：“看来你虽然拥有仙宫传承，但对仙宫根本不怎么了解，你也不了解我。”
谢哀对仙宫的了解真实无虚，这或许可以说明她确然是许秋辞的转世。
比如“龙蛇混杂”、“形形色色”这两个词，他是否真正理解意味着什么？
比如他是否真的可以面对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人性之恶？
比如在雪国，有专门的男楼……
“算了。”谢哀已经抬手阻止：“你能够年纪轻轻，修行到这般境界。不是个会停下来赏景的人——说说吧，找我还有什么事？若只为仙宫，你不必今日才来，找我和找秦国许妄，也没什么区别，我们都跟你不熟。甚至他手上就有完整的因缘仙宫，他对仙宫的了解更多于我。”
相较于宇宙深处那些荒芜的星域，人类的生活可要复杂得多。
白云童子只看到仙念星河忽闪忽闪，越闪越疾，开心得拍手叫好。
他的仙主老爷，却在寂冷的冰街上，脸色忽青忽白。
感谢书友“潘少520”成为本书盟主！是为赤心巡天第642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