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完了衣服,顾忱忽地想起一事:“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萧廷深看他一眼,眼中带了点温情:“硫磺。”
顾忱明白过来,一时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这么久的事情了,你还记得。”
萧廷深没说话,但眼底却透出一丝笑意。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毕竟我挨了一顿打。”
顾忱不由一怔:这个人……是在开玩笑?
他张口想说话,却忽然感觉喉咙一阵不舒服,忍不住咳了几声。他一咳嗽,萧廷深顿时就紧张起来:“……?”
他那种焦躁显而易见地表现在了动作上——他一把拉过顾忱,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发烧了。
可能是因为山里下雨淋了雨,亦或是因为受了伤,总之顾忱额头烫得吓人。萧廷深立刻就难以自控地暴躁了起来,高声喝道:“怎么发烧了!?来人!!!”
几个小兵应声而入,一顿忙乱和折腾之后总算给顾忱诊上了脉又熬好了药。大概生病加上受伤的顾忱在萧廷深眼里就跟残废差不多,药都是这位陛下亲自端来的。萧廷深丝毫没有身为九五至尊的自觉,居然还舀起一勺送到顾忱嘴边,顾忱亲眼看见萧廷深身后那两名侍卫眼睛一瞬间瞪得和铜铃一般大,就像见鬼了似的。
顾忱:“……陛下,臣自己来。”
“你是病人。”
“陛下!”
“躺回去。”
“陛下让臣自己来……!”
两人开始争夺那个药碗,顾忱抢不过萧廷深萧廷深也奈何不了顾忱,最后还差点手一滑把药碗摔成碎片,幸好萧廷深眼疾手快接住了它。
喂药的勺子再次被送到顾忱嘴边,顾忱看了看药碗,再看看萧廷深那张稳如磐石的脸,忍不住闭了闭眼,心想认命吧……抱都抱回来了,也不差喂药这一根稻草了。
他自暴自弃地张开嘴,已经不愿去看萧廷深背后的两个侍卫表情崩坏成了什么样子,也懒得再想自己以后会在队伍里听到什么奇怪的传闻了。
晚间时分萧廷深又来喂他喝药,帮他换衣服……顾忱抗议了好几次“臣只是生病不是断腿”和“成何体统”之类的话,然而萧廷深压根就不为所动。
系好腰带后萧廷深在顾忱身边坐下,上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朕给你的玄虎令呢?”
顾忱一怔:那块牌子太贵重,他之前以为自己不能活着回来了,不想让东西落在敌人手里,索性就埋在了林子里。然而没想到萧廷深突然出现,之后他就被发现生了病,一直折腾到现在还没去拿。
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会不会被人挖走了或者是丢了……想到这儿,顾忱不由一阵担心,心想还是别说了,万一丢了,他岂不是成了欺君之罪?
然而他的沉默落在萧廷深眼里却成了另一个意思,这位皇帝皱了皱眉:“……你丢掉了?”
顾忱:“……”
这简直就是默认的意思了,萧廷深猛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几圈,又难以置信地问了一遍:“你丢掉了!?”
顾忱心说自己只是想藏起来的,但那个行为也和丢掉没什么区别了……未免露了点心虚的表情。
“你怎么——”萧廷深说了一半猛地停住了,他又转了几圈,样子像极了一只被困住的、暴躁的野兽,随后他又停住了,气得有点语无伦次:“朕知道你、知道你不想收朕的东西……可那是玄虎令,朕的手里也只有两块!!你怎么、你怎么——”
他气得火冒三丈,又不得不顾忌顾忱如今是病人,身上还带着伤,总该收敛点儿。然而那种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压根就控制不住——他想起顾忱从前就对自己送他东西接受得十分勉强,简直像是上刑而不是收礼……若换了寻常臣子早就欢天喜地了,可他、可他偏偏就不一样!
没准顾忱拿到手就把那块令牌扔了呢!!以顾忱之前对他的态度,怎么会愿意带他的东西在身上?
这么一想,萧廷深更气了,那股火顺着胸腔蹭蹭往外冒,他气顾忱把那么贵重的东西随手就扔了,也更气自己——就算他眼下对顾忱气得不行,却还是没办法把他怎么样!
如果换了旁人,干脆扔出去打三十大板也就消气了,可顾忱怎么能打?别说打他了,就是碰掉了他身上一根头发,最后心疼的不还是自己?
萧廷深一脑袋怒火在屋子里又转了几圈,最后觉得自己实在气得不行,捂着胸口冒出一句:“气死朕了。”
摔门出去了。
顾忱:“……”
他想,一会儿……还是去找找那块牌子吧,万一真丢了……
确实有点对不住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