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期而至。
李况端得一脸自信满满走进了内殿,他一如既往地掩住口鼻,还是受不了屋里的药味,辗转间,很快见到了软塌上的父皇,那副随时驾崩的模样,实在是让他觉得可怜又狼狈。
“父皇,您想好了吗?”
“……”
回答他的是无尽的沉默。
瞧着床榻上的人漠视他,李况忍住心底的不悦,径直坐到床榻边,故作-爱怜地托起父亲那只剩下皮包骨十分冰凉的大手。
“您就稍稍动动手,儿臣定会让您走得更为安详些……不若……”李况话头一顿,眉峰倏然蹙起,突然翻看起手中父皇的手起来。
那点点沾染的墨迹,瞬间让李况察觉到了什么,他猛地看向身侧的案几,那匆匆扯走笔墨的痕迹还依稀可见。
他猛地擒住李栾的手,冷声质问:“你写了?”
李栾依旧沉默,阖着的眸终于缓缓睁开了一点,那双无光的眼睛凝视着李况,仿佛射出一抹嘲讽的意味。
着眼神激怒了李况,他甩开李栾的手,压抑着想要拔高声音的冲动,厉声质问:“你立谁了?圣旨在哪?”
话毕,目光四周逡巡,终于发现了异样冷笑着将目光再次落到李栾身上:“看来赵德顺这条狗很忠心啊!”
李栾动了动眼皮,不置可否。
可旋即暴怒的李况很快沉下气来,俯身凑到李栾身侧,轻笑着道:“可是父皇你会做准备,儿子也会呀!”
这句话瞬间让李栾无波的眼有了一丝的变化,不久,殿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立时黄公公带着几名侍卫走了进来,很快将袖中的明黄圣旨递给了李况。
李栾终于沉不住气了,努力想要从塌上挣扎起来,却被李况一手又推了回去,后者冷然着一张脸看完圣旨上的内容。
不紧不慢地合上就像一件不起眼的破东西,随意丢给一旁的黄公公:“烧了!”
“这……大皇子,不太好吧?”相较于李况的果断,黄公公就有些犹豫了,毕竟李栾依旧是国君,烧他亲手写的圣旨是诛九族的大罪呀!
“我让你烧,听明白了吗?”李况又拔高声音命令道。
黄公公迟疑着瞥了眼病榻上那喘着粗气病入膏肓的身影,立马收好圣旨转身命人去拿火盆来。
亲眼看着圣旨毁于火中后,李况转身质询黄公公:“那赵德顺现在在哪?”
“还在殿外押着呢!”
“放他进来伺候我父皇,别伤着人了!”说这话时,李况故意挑衅地看着李栾,后者那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显然是万念俱灰了。
赵德顺被人押着从殿外丢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紧张地望向李栾,哀切地唤了一声:“陛下!”
“忠仆呀,忠仆!”李况那极具嘲讽的掌声在殿内响起,而后恶狠狠地盯着李栾道,“我说过今夜就要答案,不过好像父皇很不喜欢儿臣,宁愿给那人机会,也不给儿臣机会,那么……就等着瞧吧,我自会凭本事夺过来!”
就在这时,柯太医来了,正巧撞见出殿门的李况,后者拦住了他,笑得诡异:“柯太医,你说我父皇能挺到三日后吗?”
柯太医老脸微变,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大皇子,陛下的身子情况不定,老臣也不敢妄下结论。”
“那就是随时可驾鹤西去咯?”李况口吻极其轻松,却杀意满满。
柯太医垂着眸,不敢回答,而前者似乎也不需要他回答,笑着甩袖阔步带着一帮侍卫宫人离开了。
就在他们各自远离后,一个小太监的身影急急从角落中现身,很快穿进皇宫深巷中没了踪影。
从承心殿离开后,李况径直返回了鳯栖宫。
“儿臣拜见母后!”
刚得到皇后金钰儿的准许,李况就奔进内殿冲着塌边的母后跪安。
“起来吧!”金钰儿瞥了眼李况,不疾不徐地说道,“找母后何事呀?”
李况也不踟躇,满眼的野心直接迸发出来:“我要母后帮我!”
“何事?”金钰儿神色一正,沉声反问。
随后,李况就俯身在母亲耳边耳语了几句,刚说完,金钰儿眸中的惊讶毫不掩饰地展露了出来,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儿子。
“你确定要做?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啊!”
听着母亲口中的话,李况顿觉好笑:“没想到从母亲嘴里还能听出这番正义之词,你和舅舅谋算的那些事,比我还大逆不道吧!”
金钰儿闻言,神色一怔,只须臾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优雅模样:“你要我帮你也行,但得听为娘的话,切不可轻举妄动!”
为了得到金钰儿的帮助,李况心底虽不服,但也口上应承了下来,只要坐上了那皇位,一切都是小问题。
次日,李况以父皇静休为由,命令段毅将驻守在承心殿外的百名禁军给撤下,起初段毅据理力争,却遭到大多数官员的一同谴责,不得已妥协撤掉了四分之三,只余下十几名驻守。
而承心殿暗地里也被李况的人给控制,将广平帝李栾和赵德顺软禁在了殿中,宫人也削减了一半,且不得随意走动。
李栾多次想方设法要将消息传出,却都被李况和皇后安排的人拦截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