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客栈,气氛相当紧张。
大厅里,一张破角的木桌前,段墨九端坐于此,一双充满精明戏谑的凤眸,直勾勾地盯着身前战战兢兢的何通判。
他一脸便秘似的为难,皱着个老脸哭道:“世子爷,这丢了东西,也不能赖我呀!”
“呵呵!”段墨九冷笑一声,“昨夜可是何通判应允本世子要守好物资的?这才一夜就丢了枚珍贵的夜明珠,我找谁赔!”
“赔”字一出,紧随而来的便是大力的一掌,拍得那木桌吱呀晃动,摇摇欲坠。
声响吓得何通判浑身一颤,结结巴巴道:“昨夜小人也没……没……”
“嗯?!”段墨九眉一蹙。
“世子爷饶了小人吧,我可没钱赔这夜明珠,况且……也没证据说这一批货品中有这什么劳什子夜明珠……”
何通判的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心虚,垂下的头就差埋进怀里去了,心道对方左右不过是个没实权的世子,敷衍几下便可。
“是吗?”段墨九轻轻挑起眉梢,立刻唤来苏贾,“苏老爷,把单子拿出来给何通判看看!办事不利,还出口狡辩,若我上书中都告你一私吞民财,人证物证俱在,不知道你那个曹府尹还是史知州能不能保你呀?”
何通判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忙笑着将段墨九递向自己的清单推了回去:“嘿嘿,世子爷言重了,小人怎会怀疑您无中生有呢?此事是小人办得不妥,立马去着人给您找回来!”
说罢,黑着一张脸吩咐苟捕头带着人去搜。
苟捕头有些迟疑:这何通判让他去搜什么?去哪儿搜,可不能凭白就随便带人去乱搜啊!
何通判瞧他还在踟躇,咂了一下嘴,将他拉到门边,嘀咕了几句,苟捕头立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招呼一众衙役们出了客栈。
看着他们的表演,段墨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水:“看来何通判很清楚东西在哪儿呀?”
闻言,何通判依旧端着那假笑回应:“世子爷说笑了,这落马城不大,东西丢了自然还是能找回来的!”
段墨九敛下眸,不再言语,只坐等这个狗贼是如何找出他那颗无中生有的夜明珠的。
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更加断定心中所想,这青州落马城的地方官也是吸百姓血的臭虫。
不时,苟捕头带着人呼啦啦地回来了。
“世子爷,您看是不是这枚?”将苟捕头带来的盒子在段墨九面前展开,何通判镇定自若地问道。
段墨九细打量,盒中的确是枚夜明珠,圆润饱满,光泽透亮,实属上品。
这何通判深藏不露啊!
一身衣料鄙陋简单,却能随手找来夜明珠,看来也是个贼精的老油条了。
暗忖完,段墨九接过盒子,又佯装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不是我那颗!”
“啊?是吗?”何通判没底了,原本想着就忍痛折一颗夜明珠,打发打发这个世子,没想到真丢了一颗?
“那……”何通判探出手去,准备要回那夜明珠。
握着盒子的手往怀里收了收,段墨九笑得无害:“何通判快去找吧!”
这一举动,瞬间让何通判明白,这世子就是来空手套白狼的,想必那个什么丢东西,也是他空口捏造的,就为讹自己一笔!
当即也不再好脸色:“世子爷红口白牙说得轻巧,小人没有通天的本事,再去寻一颗一模一样的夜明珠给您,你就开开恩,咱们还有其他正事要做呢!”
何通判的意思,段墨九十分清楚,竟然让他见好就收?真是好大的狗胆!
收起唇边笑意,段墨九慢慢站起身来:“既然何通判觉得本世子的事不是正事,那关乎边军所需的事,是不是正事啊?”
“什么意思?”何通判实在是讨厌他这副故弄玄虚的样子。
“你说私藏军需是不是大罪?”
“那……自然是的!”何通判紧张起来,难道这一批商队是运军需的?
“来来来!”段墨九招招手,将他拉到门边去,“你这夜明珠找得轻巧,必是中饱私囊之物,你说这事我要告诉督誉王,你私扣他外招而来的军需,你会不会被他就地正法?毕竟一会儿我们是要去边城祁门的……”
何通判越听脸色越惨,私吞督誉王外招的军需?那督誉王是有权利直接处死他的,就算是知州来了也保不住自己,恐怕还会连累曹府尹。
平日克扣惯了,没想到这次没有动手却栽了跟头,何通判心里恨呐!早知道昨夜就不献什么殷勤了,不明不白地落了圈套。
“世子爷,借一步说话?”何通判也不再嘴硬,这关乎性命之事,他不得不上心。
段墨九轻笑,负手转身,悠然道:“何通判有什么话,咱们放到明面上说,不若让旁人看了,觉得我是收了贿赂啥的,替你说好话?”
他脸上那掩不住的得意,让何通判心底恨得牙痒痒,奈何旁人太多,不敢太表露出来不敬,只好乖乖地随着前者又回到了谈判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