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百翎挨着顾锦行,隔了一掌宽坐下,偏头看向了身侧的人,“你找我?”
“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完了,药剂要更换新的研究室,往哪里送还待定,但护送的人换成了不夜盟和二队。”
顾锦行看向夜百翎,眼中已经模糊,
“x局快要招考了,回去和你姐姐说,让她一定一定要成为这一届里最优秀的,我等着你们来把一队接走。”
夜百翎皱了皱眉,感受着顾锦行身上散发的悲意,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她让顾锦行给她和夜凝弄进护送的队伍里,其实悄悄的就行,如今他说的是不夜盟护送,直接光明正大的走吗?
还有一队,要夜凝接手是什么意思?
江景深都滚蛋了,顾锦行这个副队当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转正?
夜百翎突然抬手摘下了顾锦行的金丝眼镜,叹息了一声,
“又不近视,带什么平镜,都是自己人,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的,我不是江景深,你可以不用隐藏自己的情绪。”
金丝眼镜下的眼都是红血丝,看得出来很久没睡了。
夜百翎轻声说了一句:“你该睡觉了。”
顾锦行摇了摇头,将视线重新移回眼前的水景,露出了一抹浅笑,
“我从小到大,听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顾家破败了,三流世家,不上不下。
可你知道吗?顾家再破败,这么好的江景大平层,家族会给每个子弟都准备一套,作为成年礼物。
我们不需要拼命追逐房价,就可以安身立命,家里还会定期给我们一笔零花钱,让我们不用为生活奔波,有余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很满足,也很知足,我以我的家族为荣。”
他似乎是陷入到了回忆之中,目光悠远,
“我从生下来,我爸就告诉我,无论以后家里有几个孩子,我们这一房的财产,他都会分成两半,一半回馈于社会,一半均分给他的每一个孩子。
我妈听我爸跟我许诺,每次都抽他,她很严厉地跟我们说,不希望我一辈子躺平,做一个啥都不会的纨绔子弟。
很多年间,我妈都很严格,她要我多读书,多学东西,不要求我的成绩,却要求我尽力。
她说书读多了,世面见多了,以后才能扛得住诱惑,不去沾染不该沾染的。
我爸是妻管严,我妈不许他在我十八岁之前给我太多的钱,他明面上真的只给我一点点,然后背地里还是给我偷偷的塞一大笔,阳奉阴违。
他说别家孩子有的,我也要有,但他让我十八岁之后再花,不然我妈非得和他离婚不可。
我看着我爸可怜巴巴的,每次都很心疼。
后来我才知道,这钱是我妈让他给的,她说她做了严母,我爸就得做慈父,不然一直被管头管脚,时间长了,我的心气儿就没了。”
顾锦行闭了闭眼,任眼泪滑落,转过头重新和夜百翎炫耀起他的家族,
“你知道我们顾家的孩子,每个人都会很多种乐器吗?
这是我们顾家的传统,在十几岁最容易犯错的年纪,每个孩子都要被送去学音乐,因为音乐可以陶冶情操,平复心境,控制欲望。
这笔钱由家族来出,由我爷爷拿大头,他说不求我们学的多好,只要我们的目光可以放长远一点,别天天盯着玩乐,他就满足了。
在顾家的祖宅里,是永远见不到跑车和美女的,这些被爷爷知道,是要生气的。
他老人家一辈子都在愧疚,说他没本事让我们脱离生活的那片区域,只能寄希望于我们自己走出那片区域。
那一片区域,每天都乌烟瘴气的,别说十八岁,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子都找不出几个没破身的,有的甚至磕了冰糖,进了少管所,天天都有人打上门来要说法,打了人的,闹事的,根本不在少数。
爷爷说,我们这一辈的,长大了永远都别回祖宅。
他宁愿顾家散了,子孙后辈生于微末,也不愿我们强撑着一个世家的名头,子子辈辈生活在同样的环境里,每个人都被迫打上一个纨绔子弟的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