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柳叶已经恢复正常了,乖乖儿梳洗了坐着吃粥。李妈说柳桃精神倦怠,还要睡,柳仲生倒额外宽容,叫李妈随便她。
那个美少年小公子经过一夜的休息,就像一株缺水的花被浇灌回来,闪瞎人眼的程度比昨晚又上了一个台阶,他对着柳仲生李氏两位鞠躬道:“晚辈姓卢,名溪月。家本京都人士。”
这美少年卢溪月原是京城官宦子弟,倒霉催的父亲早年犯了事被罢官流放,死在路上。舅家赎买了他母亲并姐弟两个,转年母亲改嫁,他和一个胞姐继续留在舅舅家,熬了十年人情熬成一张薄纸,他今年满十七岁,可支门户了,不得不另外做打算。
卢溪月安置了胞姐,自己来青湖府投靠另一门亲戚,结果被看成瘟神上门一般,和那些打秋风的佃户一起在门房混住了几天一盏茶水都没得到,悻悻离了亲戚家,天地悠悠,一时竟然无处可去。
昨日在庙会他本是写了几副字画想换几个钱做回舅家的盘缠,怎奈位置不好,而且他买的寻常白纸,又没颜料,画两笔墨兰,写半首乐府,看上去非黑即白,于这新年气氛实在不相称。
其实卢溪月字画功底着实不差,这要是送去书斋或许还遇见个把赏识的,在这庙会上就曲高和寡了。见书画无人问津他身上还有块玉佩,就放摊子上想一起卖了,结果叫那泼皮想讹了去。
边上柳桃和李春正好看见了,李春本来不爱管闲事,想扯着柳桃远离是非,柳桃却是个好打抱不平的性格,亏得她还有脑瓜子,没贸然冲出去,就商量了俩人一个混搅着泼皮,一个则去搬救兵。柳桃本来就在庙会上露了一小脸,不少小贩游客都看见过她,这么一个白净俏丽的小姑娘慌慌张张跑过来说遇见了拐子,自有那急公好义的跟着来。
这曲折如戏台上唱的传奇一般活生生在眼前,李氏听得眼睛都直了,一时唏嘘不已,听到这美少年家破人亡、受尽白眼时还陪着掉了不少眼泪。边上的李妈更是听得两个眼睛瞪得铜铃铛大,米都不肯去淘。
但李氏还有一点不明白,自己女儿做了这般好事,怎么回来反而失魂落魄呢。
柳仲生倒是已经懊恼了一夜,他急怒之下不分青红皂白、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臊了大女儿一番,但他在内心辩解自己也是一片爱女之心,现在坐在高墙大瓦屋里把昨日之事说评书一样娓娓道来,听得人惊叹连连,可昨天身临其境就不会有这种悠闲的心情了,自己家的是个女儿啊,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女儿!
看大女儿灰头土脸却还洋洋得意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以为自己有多能干、人在外地还敢多管闲事,而且那泼皮都是青壮男子,等醒转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报复呢。
柳仲生实在是气狠了,一顿王八拳使出。他恨这不服管教的小孽畜不知道天高地厚、以身犯险,更恨和她搂做一团的小野种,若不是他事事推波助澜,这孽畜怎得胆子一年大似一年。
是小女儿的哭叫和卢溪月的阻拦让他清醒过来,万幸一番拳脚都落在了李春身上,大女儿那皮肉是禁不住的。可李春那维护柳桃的姿态却让他更烦闷:自己是她亲爹!管教她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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