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风吹过心中荒芜的城池,昨夜的星辰依旧明亮如斯。
多年佳期有期,掌心晶莹雨露只有唯一一滴。
寒夜庭院深深不敌,谁心中的万千秘密。
夜半有时,沉睡的人总是难以苏醒,难眠的人也总是,难以入睡。
读过的书,走过的路,遇见过的人,总是会刻在我们的记忆的深处里,在需要的时候翩跹而至。
我们,时而沉睡,时而苏醒。
屋里很安静,灯是白色灯,它很亮,照亮了阳光进不来的,一个小小的房间。
四面是洁白的墙,干净的墙壁上,连一抹蚊子血都没有。
这是大部分普通人,一生都进不了的地方。
有的人却经常来,像吃家常便饭。
沈珏在王娇意外死去的那一日,从林芷口中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的大概思路,只觉得林芷身边这么些年妖魔鬼怪真的很多。
经历昨天傍晚的惊魂时刻,他气到差点吐血,恨不得手刃了他们。
但是他自然是不能的,坏人之所以是坏人,是因为他们没有底线。
好人之所以是好人,是因为好人都有底线。
有的底线也只在,顷刻之间。
有的底线,是心里漫长的时间沉淀。
人性自私,不断摇摆。
人性也无私,且格外坚定。
有的人不断上升,如神如佛。
有的人不断下坠,如鬼如魔。
沈珏这会儿已经充当背景工具人了,他觉得林家的人,还有亲戚,真的特别奇葩。
他已经气的不行,都不屑讲话,不屑与他们争辩。
可想而知,林芷能变成这个样子,已经是大大的奇迹了。
他很心疼林芷。
心疼她无可奈何的,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心疼她反复失去幸福,却还保持着,为人特别高的。
各种底线。
林芷能让他进来,也是真正把他当做家人了,不让其他人进来,也只是觉得丢脸,太丢脸,过于丢脸。
很多事情,都难以启齿,更不想为外人知道。
他握着她的手,给予她温暖。
她手心都是汗。
手却没有抖。
冷静如初。
林杰看林芷和一个严严实实的男人牵着手一起进来,他和林敏王伟的歇斯底里的怒骂,并不相同。
他很淡定。
他淡淡的坐在那里,看着他们,没有表情。
因为这事儿,确实不是他做的,他也是直到被带走的时候,才知道,他姐和舅舅,都疯了一样。
居然真的去招惹林芷,还故技重施,设下四连环,要置林芷于死地。
他很无奈,非常无奈。
他也懂林芷的痛苦和无奈。
虽然,他们身上流的血,完全不同。
虽然,他们背负了同样的一个姓氏。
这个姓氏是一件外表华丽的衣服,内里是各种各样的虱子,不停的跳来跳去。
它们隐匿在光明或者黑暗里。
不好抓到,不好清理,反复存在。
让人很难受。
林芷坐在林杰面前,换了一个表情:“我知道这事儿,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林杰很意外:“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他其实觉得林芷对他们家人恨之入骨,怎么都会觉得这事儿和自己有关系。
林芷握紧了拳头,看向他,带着真心实意的表情:“因为,你是你们一家四口里,唯一的一个,正常人。”
在林芷的漫长又波澜的记忆里,林杰只有小的时候,会仗着自己是男孙子的身份,去欺负她。
后来,她再回到西城的时候,十八岁的林杰,刚刚上了大学,并且是西城所有大学里,。”
沈珏斜眼笑着看她,撅着嘴,没有回答,表示不认同。
黄昏渐渐消失,浓稠的云从白色变成金色。
暖橘色霞光一如昨日,胭脂色的太阳像一个大饼一样。
昨日是生死边缘的惊魂,今日是一切落幕的淡然。
墨色被倾倒在天空之上,它掩盖了胭脂色的最后的白日。
夜,终于来临了。
风吹动了一地的叶子,浮华的城市里,到处高楼林立,灯光绚丽。
巨大的广告牌在夜幕里格外清晰,江城南的脸在浮动在城市的玻璃建筑之上,那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
林芷凝望着他妖娆英俊又充满正气的脸,就像凝望了自己过去二十年生活里的波光潋滟。
记忆被墨色沾染,悲喜与岁月两难。
那些隐藏在夜幕里的欢乐,痛苦,困顿,争吵,惆怅,离别,新生,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