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抵是梦,梦也总是如人生。 浩荡的江边的月,永恒的梦中的风,凝聚在心头的雪。 酒中有风,酒中有梦。 谁是谁的过客,谁是谁的错。 不同的城市,向来是有不同的风景。 蓝色晴空万里,无色海风阵阵。 繁体字挂满的医院里,浓郁的药水的味道袭击着鼻子。 团聚的欢乐也被凝聚在此时此刻,岁月斑驳,亲情交错。 林芷这边吃饭吃的欢喜又感伤的时候,沈珏那边才刚刚忙完。 这段时间正值暑假时期,玉堂有一个慈善项目,专门用于支持贫困地区的孩子上学读书。 这边是有专门的机构进行管理的,玉堂也有专门去对接的一些人,每个月定期打钱过去,弄清楚款项去向就可以了。 这段时间里,因为很多孩子要升学了,所以项目比平时要忙一些。 不过沈珏和霍沅玉在这方面,一向都还是亲力亲为的,这是霍兰陵陈绾言,沈西夜周南风夫妻的传承。 沈珏忙完以后,很想给林芷打电话,可是又怕打扰到他们吃饭,就暂时缓了缓。 这才五个多小时没见,他就很是想念了她。 吃完饭后,董凌寒和董文泽父母守在医院里,继续陪着罗丹。 董文泽他们,则是带着林芷三人回到董家去住。 林芷走后,罗丹看着董凌寒,颤抖着说“真好啊,你在大陆还有亲人。” 这句话,她已经重复了几遍。 董凌寒眼角含泪,握着老太太的手“是的妈妈,我在这世上,还有亲人啊。” 台城的夜,不同颜色的繁体字在灯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芒。 以大陆地域和城市命名的街道,有着最初的原始思念。 那些最初的心,他们一直都没有忘却。 心被传承,文字也被传承,血脉也被传承。 不能割舍,也不能分离。 文字文化与血脉和土地,都是统一的。 暴雨如注,天地迷蒙且混浊。 期待和失望,都在心里胶着着。 抢救室门口,林锦绣见医生终于出来了,就立马奔了上去,带着期待的心情。 当医生遗憾的说出那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时候。 林锦绣就像是在听梦话一样,她很崩溃。 金天懿的心情很复杂,她一方面痛恨金天龙胡作非为违法乱纪,也曾庆幸他坐牢,被关起来好好教育,也没有了伤害别人的机会。 这么多年里,金天龙反复的被抓,反复的进去。 可是,他不仅没有改正,反而还变本加厉。 一开始,金天懿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后来,林芷林风,包括金宝丰都告诉了她,林锦绣牺牲色相,去反复捞金天龙的事儿。 林锦绣牺牲色相,拿了人也拿了钱,所以反复的无耻下作。 那时候,金天懿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她觉得自己的父母弟弟,都是有大病的。 前几天,她终于找到了金宝丰的记事本。 金宝丰写道:我又有了两个孩子,一个已经上幼儿园了,另外一个即将出生,我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还有很多的希望。 我会认真对待自己新的老婆和孩子,期待我的小宝贝出生哦。 可是后来,他的小宝贝没有出生。 金宝丰和他的小三,包括儿子,连带那个六个月大的胎儿,一起被葬在那次看似意外的车祸里。 金宝丰去世后,金家的一切,都归了金天龙和林锦绣所有。 依然没有金天懿的份儿。 金天懿丝毫都不在意,但是她对于金宝丰的死亡,一直都存有疑虑。 可惜,金宝丰的车严重的损毁,最终也被定性为交通事故。 金天懿一直觉得,这事儿和林锦绣有关系。 这一刻,她百感交集,也哭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流泪是一个生理性的反应。 或者是因为悲哀,又或者是因为,金天龙和她血脉相连。 就像韩静云,金旭辉,金宝丰去世的时候,她也会流泪一样。 林锦绣进去了抢救室,看着再也不会醒来的金天龙,崩溃大哭,她发疯似的吼叫“天龙,天龙,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唬妈妈,妈妈不能没有你。” 这一刻,金天懿觉得无限悲凉。 她没有告诉她的老公孩子,她准备看一眼就走了。 金家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她正准备走,就听见林锦绣吼叫着“是谁,是谁,是谁要害我的儿子,是林芷那个贱人,还是林风那个贱人,又或者…” 金天懿的脚步顿了一下,她抬头,看见金宝娣夫妻站在她的眼前。 她无力的对着自己的姑姑姑父摇了摇头。 金宝娣夫妻听着林锦绣的嘶吼,心情也是很复杂。 他们痛恨金天龙,如今金天龙死了,他们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悲伤的。 “林锦绣疯了吗?”金宝娣听见她不停的喊着林风林芷,摇头说道“这林家当初还不如不养她,把人家家里从小给祸害到大,还天天幻想妄想。” “我问过那边了,因为车是好的,所以证据很清晰,天龙的死亡,是醉酒驾驶,超速飙车所致,不是人为。”金宝娣的老公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小芷和小舅舅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他们不是这样的人,毕竟,像里面那两位那么疯癫无耻违法乱纪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金天懿很冷静,或者是因为,她从小就痛恨金天龙,在金天龙长大后违法乱纪,她就更痛恨了,她一边伤心,一边也觉得解脱。 觉得金天龙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她也明白,林芷林风要下这样的手的话,那么林锦绣金天龙根本就不会活到现在。 如今,得知了奶奶和金宝丰去世的真相后,她就更痛恨了。 对于交通部门给出的事实,即使已经摆在眼前了,可是林锦绣也依然不信。 她崩溃大哭,她歇斯底里。 而金天懿和金宝娣夫妻这样看了她几眼后,就冷眼摇头,相继离开了。 而后,金天懿忽然又说“姑姑姑父,你们先走吧,我还是得留在这里,我怕她发疯,再去报复小舅舅他们。” 金宝娣夫妻一想也对,就点头道“好。” 金宝娣一边点头,一边掏手机给林风打电话,她要告诉林风。 林风那边也正焦头烂额。 赵雪倒是很淡定,经历了这些事儿,腹中胎儿完全没受影响。 只是和林风平静的在做笔录,她当然不打算放过赵耀,也不打算和赵瑞明和解。 海风从头顶吹过,身心放松且舒服。 董家的院子很大,有专门的客房,但是董文泽没让林芷住客房的楼,是让她和着他们住在主楼里。 马周和马莹被安排在客房里。 董文浔比董文泽还要开心“真好,捡到了这么大的一个漂亮妹妹。” 林芷也笑了“我也高兴,因为我捡了一堆亲人。” 董文泽白皙的面庞上,笑的格外灿烂的说“是啊,天降亲人,真好。” 台城的夜,从阳台上可以看见海边。 林芷洗了澡以后,沈珏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想念老婆,刚才想打电话又不敢打。”沈珏抱着小六说。 七七蹲在地上,对着镜头甩着尾巴。 因为之前已经在视频里见过了,所以今天不打电话过来,也不算失礼。 毕竟,沈珏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林芷他们,并不想横插一脚。 “挺想念外公的。”林芷幽幽的说,很是感慨。 吃饭的时候,他们一起看了苏董两家的相册。 这一夜,林芷做了很多的梦。 梦见了张慧,冯志中,张逸然。 苏淮,苏盛,艾秋萍,秦鹤。 醒来之后,她发了一个朋友圈,特意点了台城的定位。 图片是昨晚拍的台城的夜。 罗弈星点赞且评论:好玩儿吗? 林芷回复:你要来吗? 后来,点赞和评论很多,林芷也就没注意看了。 早上的风有一点点凉,林芷先去了客厅,董文泽正抱着董荇荷在那里看金鱼。 “姑姑。”董荇荷率先问候道。 “哥,嫂子…”林芷和他们挨个打招呼。 客厅中间有一幅巨大的画,画的是北城故宫。 旁边有一个白玉的香炉,被陈列在紫檀木的柜子里,用玻璃罩子罩着。 林芷猛然想起来,霍家那个遗失了的白玉香炉。 但是她依然是不会问董文泽的,只是看着那个白玉香炉说“这个香炉不错。” “喜欢啊,喜欢给爷爷说,送给你当嫁妆了。”董文泽随意的说,他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之前在巴黎的时候,当得知林芷前不久刚领了结婚证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就是,董家要准备嫁妆。 “哥,我就随口说说。”林芷笑着拒绝。 董文浔刚才在角落里接电话,也听到了“随口说说,喜欢就给你嘛,虽然爷爷很宝贝那个,但是这个本来也是他拍卖回来的,以前就是属于大陆的,你带回去正好。” 林芷有点小尴尬,她想,如果这个真的是霍家的那个,那么拿回去就是正好的。 如果不是,那么就不能拿。 董文泽看着她的脖子说“你这个烟嘴也不错,爷爷的那个谁也没给,自己戴着呢。” 林芷这才想起来,这重要的证物。 也是苏洋当初走丢的时候,戴在身上的。 董凌寒刚好回来了,就开玩笑的说“你们在说我坏话呢?” 林芷今天难得把玉烟嘴挂在外面,结果当她看向董凌寒的时候,董凌寒的脖子上也挂着,甚至,当初的那根红布绳也在。 只不过,时间久远,布有一些脏,像沾染了岁月的灰烬。 一家人出去吃了一顿早餐,饭后参观了台城的故宫博物馆。 这里有很多的宝贝,最着名的就是翡翠玉白菜,毛公鼎,东坡肉石。 瑰丽的宝物似乎沉睡,也似乎清醒。 董凌寒陪在林芷的身边,他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精神体力都不错。 林芷话不多,董凌寒话也不多。 虽然和苏淮没有一起长大,但是两兄弟的头脑还真是一模一样的。 许是有了董凌寒,林芷对于苏淮早早去世的遗憾,稍微少了一点点,但是也增加了一些。 林芷刚才偷偷的拍了那个白玉香炉给沈珏。 沈珏那边正在开会,他看见林芷的消息,就立马回复了。 当他看见香炉的照片的时候,立马中断了会议,打电话给霍沅玉去确定。 霍沅玉正在家里和陈绾言喂猫逗狗,当她看着这个霍兰陵去世前还心心念念的香炉的时候,心里很是喜悦。 当她得知这个香炉在董家的时候,特别的意外,只给沈珏说“放在那边的,不要开口,有这张照片也可以了,在董家,也就相当于在霍家了。” 她明白,不能夺人所爱。 只要香炉还在就行。 博物馆里人不少,宝物们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林芷心里默念:你们都会回去的,土地也会回去的。 董凌寒似乎是看出了她在许愿,只是说“我的宝贝孙女的愿望,都会成真的。” 林芷笑笑“外公的愿望也会成真的。” 她挽着老爷子的胳膊,像苏淮还在的时候那样。 董文泽在后面低声感叹“我爷爷终于有孙女了,我要失宠了。” 董凌寒回头看他“那可不,有孙女了,你小子就不香了。” 林芷遗憾的说“早知道我前几年就和南哥一起过去了,说不定就能早点和文泽哥相见了。” 想到这里,林芷还是觉得遗憾。 她觉得,自己要是早点去电影节,可能就会早点遇见董文泽。 董凌寒只得安慰她“丫头啊,有些事儿啊,就是天意。就像今年,我们谁都不打算去,结果老太太却让他去一样。” 林芷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和沈珏的缘分与擦肩,也很感慨“也是,我和沈珏就是,其实很多年前就有认识的机会,结果一直拖到了今年才终于见上面。” “是啊,世界上没有早知道。”董凌寒也在感慨。 就像他一早就怀疑自己不是自己父母亲生的,却从来不敢去过问,也不敢说什么。 而董莘和罗丹也因为董凌寒从小的哭,而怕他知道了这些,心里伤感。 加上自己没有孩子,就更加的心疼这个养子了。 如此一拖,就是半个世纪。 董凌寒也想,如果他早早的问自己的父母,那么,他是不是就可以早点去大陆。 在苏淮没有去世之前,与他相见。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多少都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