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待会听哥哥怎么说……。” 哥哥没有回来之前,妈就已经很生气了,现在……妈更为有火气了,看着妈手掌用力的拍打在案几上。 宝钗忧心的近前数步,将茶水端起,递了过去。 唉。 哥哥……哥哥怎么能签下那样的契约文书? 尤其。 还不和妈、自己商量,就自己私下里将那件大事做主了,连刘掌事他们都被哥哥撵开了。 以至于后来才知道。 非如此,妈和自己现在还不知道。 哥哥竟然做了那样的一件大事。 真真是一件天大的事! 尤其还是自己去岁接手的精华原液营生,自己对于那个营生寄予不小希望的。 丰字号的情形! 数年来,自己耗费不少心力,将丰字号的大致情形勉强算是弄清楚了。 之前,只是有觉丰字号的营生不如往昔。 在外省之地的营生被压制,利银变少,赚的变少,唯有薛家之力最强的一些地方,还不错! 但! 从账目来看,利银的数目也是一岁岁的下滑,如果继续那般下去,再有五年、十年,丰字号会更差! 赚的会更少。 甚至于十年后,薛家连现在一岁一半的利银都赚不到了,这不是一件好事。 为何如此? 缘由倒是不难猜。 根由! 圣眷不在。 昔年上皇南巡,薛家忠心、孝心皆上,上皇对薛家也多有恩赏,行事也多有便利。 各省之地,许多人也愿意卖一个面子。 但! 账目而观,大致从……今上御极以来,形势就不一样了,账目上的数字就开始一岁岁下滑。 只是,最初的那几年,还没有很大幅度的下滑,总体还能够支撑! 然而,在爹爹去了之后,丰字号就变了。 爹爹还在的时候,对于外省各地的分号掌控、驾驭还比较强,爹爹去了之后,薛家之内,无人可有爹爹的威望。 以至于那些分号之地不断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贪渎之事。 吃里扒外之事。 账目作假之事。 …… 自德正四年、五年之后,丰字号的账目就开始下滑十分严重,止都止不住! 数年前,妈带着自己和哥哥进京,那个时候,丰字号的一岁所收只有爹爹还在之时的三成! 甚至于还在下滑。 若非薛家的底子还在。 若非薛家在江南的一些营生还算可以维持,薛家……现在会更加艰难。 更有入京以来,因哥哥的缘故,薛家又将祖传的内务府帑银资格丢了,以至于薛家在直隶、北方的营生又受到不小的打击。 账目的银子数目更为难以入目。 幸而! 幸而钟哥儿那里的营生不少,幸而同钟哥儿、凤姐姐、蓉大奶奶关系还不错。 薛家数年来的营生,算得上独门生意的几乎没有,面对外省各地的竞争,分号难以支撑。 欲要扭转局势,唯有引入崭新的营生。 崭新的营生,就意味着很少有人做,甚至于没人做,营生就很顺畅,就很顺利。 赚银子,也就很快很快了。 不仅如此,分号有了崭新的营生,也能够带动先前稍有萎靡不振的营生。 数年的时间,在自己和张掌事他们的力量下,直隶、北方诸地的丰字号分号大体稳固了。 账目来看,下滑的趋势稳住了。 只要继续施为下去,接下来就可扭转多年来利银下降的趋势,丰字号就会好转很多。 就如一个病人,得到了医治之法,会慢慢康健的! 精华原液! 也是接下来丰字号营生维持、壮大、更进一步的要事,从和蓉大奶奶的闲聊可知。 精华原液只是其中一件好物,如若直隶之外的表现还可以,那么,还会有更多的好物合作。 那也是丰字号的机会。 哥哥! 自己也知道哥哥对精华原液的营生有兴趣,自己也希望哥哥可以多学一些。 只要将精华原液的营生脉络弄清楚,整个丰字号其它的营生处理就不会很难。 而且。 精华原液的营生,不仅仅有薛家,还有凤姐姐那里的力量,还有金陵的一些力量。 哥哥也不会有很大的压力。 银子! 几乎就是十拿九稳的,不出意外,今岁的丰字号账目数字会多出许多许多。 可! 这才过去几日,哥哥……哥哥就做出这样的一件大事?竟然……将精华原液的份例分出去了? 这……根本就想不到的事情。 原本这个营生,如若薛家可以赚一百两银子,现在只能剩下二三十两了,其余七八十两……都被哥哥分出去了! 知道哥哥行事豪爽、大方……却也不是这样的一个法子。 好端端为何要将精华原液的营生分出去? 完全没有理由的! 如果凤姐姐对那个营生无心,自己都想着将她的那份也接过来的,自己还嫌不多呢。 哥哥! 这般大方的分出去了? 听着刘掌事神色不好看的说着那件事,自己……自己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隐隐约,一颗心都微微作痛。 数年来,直隶、北方之地的丰字号……自己投入的心血很多,眼看着就要好转了。 哥哥……突然来了这一手? 宛若如自己待选的事情一样,眼看着就要成了,眼看着就要到河对岸了,直接来了那么一下。 哥哥! 哥哥……为何就不能做一些靠谱、安分的事情? 为何就不能做一些不让人伤心、操心、难过的事情? 上次自己的待选,这次自己的待选,还有数年来落于丰字号上的心血,因哥哥……全部毁于一旦? 心念于此,更为心中不是滋味。 妈! 现在也是一脸的怒气和不悦。 哥哥! 哥哥何时可以让妈、自己省心一些! “孽障!” “真是孽障啊!” “……” “我……。” “宝丫头……,我……。” “我真不知道将来该如何去见你死去的爹,孽障啊……,精华原液的营生,是你妹妹好不容易得来的。” “你……你就这样把它糟蹋了。” “你就这样把你妹妹的心思糟蹋了。” “……” “你……,真真孽障!” “……” 看着儿子醉醺的模样。 闻着儿子身上刺鼻的脂粉气息。 又听着儿子很是嬉皮笑脸的语气,还操心上宝丫头的事情? …… 他可有一点点正经的事情? 他可有一点点正行? 自己所求真的不多,对于蟠儿接管丰字号,所求更是不多,只要守成就好,就算有一些错误也无碍。 但是。 现在……现在是什么情形? 从宝丫头手中接过茶水,宝丫头……自己的宝丫头……自己愈发愧对她了。 不仅愧对她! 也愧对她爹爹! 愧对薛家的祖宗! 自己……自己怎么就养出那样一个——好儿子! 那么好的一个营生。 宝丫头很难得的从蓉大奶奶手中得来,分了一些份例,有了这个开头,以后的事情就好说好做了。 对于薛家,对于丰字号,裨益良多! 对于蟠儿,更是受益! 先前想着蟠儿总算接管丰字号了,这几年……宝丫头也刚好将丰字号里里外外整顿了一番。 蟠儿接管也不算十分艰难! 可是。 可是。 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现在竟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蟠儿不说将精华原液做好做大。 反倒将精华原液几乎拱手让人了? 如何有这样的败家之人? 蟠儿先前花银子大手大脚还没有什么,自己还能忍受,营生无碍,银子总会有的。 现在! 都要将营生送人了? 这样的行为? 真真孽障! 蟠儿难道就不想着,若是将营生都送人了,将来如何?将来吃酒花什么? 将来如何过活? …… 一时间。 悲从心来。 泪从眼出。 勉强抿了一口茶水,再次将其放回案几上,抽出袖中的巾帕,无比伤心的擦着眼角。 孽障啊! 自忖从小到大,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四时八节对于佛爷道爷的供奉也没有断过。 路途遇到一些贫苦的僧道之人,也有施舍。 蟠儿。 怎么就这样了? 趁着自己和宝丫头不知道,就将精华原液的份例分出去了,接下来莫不是还要将丰字号别的营生分出去? 将所有的东西给别人? 宝丫头! 这个孽障伤了自己的心。 更是深深伤了宝丫头的心! 入京以来,宝丫头一个闺房女儿,做了多少的事情,有些事情都不该宝丫头做的! 该蟠儿做的! 蟠儿! 蟠儿又做了什么? 上次宝丫头的待选,是因为他! 这次宝丫头的待选,他又弄出那般事。 宝丫头现在也不太怎么理会营生了,蟠儿……又糟蹋宝丫头数年来的心血。 自己! 越想越是生气。 越是难过。 只恨自己无用。 若是自己可为,也无需凤丫头做那些事,也早早将宝丫头待选的事情操持好了。 蟠儿。 在蟠儿身上费了那么大的心思,蟠儿……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作为结果? “妈!” “妹妹!” “你们……你们都说的什么,我……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这份文书,这些文书……,妈,你和妹妹都看了?” “嘿嘿,原本我想着过两日再和你们说呢。” “我就是怕你们可能不同意,才不和你们说。” “现在,果然让我……让我猜准了。” “……”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