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妈,同福说你找我?” “嗝……。” “妈,你……你急急忙忙召我回来有急事?我正和大表兄、琏二哥哥他们吃酒呢。” “嗯?妹妹也在!” “妹妹你不是在园子里吗?” “……” 沉重的脚步声。 趔趔趄趄的身形。 粗犷的声音。 打嗝的畅快声。 醉意弥漫的呼吸声。 …… 薛蟠发髻有些微乱的从府外归来,行入客居的院落之地,在同福、同喜的引领下,行入上房之地。 都已经戌正了,自己正和琏二哥哥他们好好吃酒呢,还有几个颜色身段上佳的小娘子在旁。 正肆意逍遥快活的。 妈派人找自己。 说是急事。 无法,只得回来。 于上房坐于窗前罗汉床上的母亲摇摇晃晃的行了一礼,这么晚找自己? 有急事? 若无急事,妈明儿再和自己说也是一样的,和琏二哥哥他们正说的开心呢。 妹妹! 醉意之眸有感,看向捧茶近前的一人,不是同贵,是……妹妹?这么晚了,妹妹应该在大观园才是。 怎么也在妈这里。 “哥哥,喝碗解酒汤吧。” 刚有靠近哥哥身前三尺之地,就嗅到哥哥身上浓郁的酒水气息,还有一些气息交错的刺鼻胭脂水粉气息。 那是属于女子身上的气息。 不用猜,就知道哥哥和表兄他们在吃花酒,自从王德表兄回来,几乎每日都是如此。 哥哥回来入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翠眉微蹙,杏眸颤颤,出了那样的事情,做了那样的事情,哥哥竟然不和自己商量一下。 也不和妈商量一下。 哥哥自己就做主了? “妹妹。” “今儿……刚才我和大表兄他们吃酒的时候,还提到你呢。” “年前之事,是哥哥的不对,哥哥一直都记着的,哥哥……哥哥一直都想要给你一些补偿的。” “解酒汤?” “那就尝尝。” “……” “呼……,滋味喝着还不错。” “妹妹,若是今岁……你待选不成,我为你寻摸一门上好的亲事,我在京城认识的人很多,有几位兄弟年岁也很合适。” “家境门第也不错。” “品性也很好的。” “绝对适合妹妹你的。” “嘿嘿,妹妹,我记得小秦相公为你画过几幅肖像画,明儿你拿给我,我……我给那几位兄弟瞧瞧。” “他们绝对会满意的。” “……” “妹妹,就算哥哥对你的补偿了。” “……” 薛蟠站在暖和的上房内,晚上的酒水喝了不少,一路归来,冷风吹袭,也清醒一些。 看着面前捧醒酒汤近前的妹妹。 想起一事,连忙一边接过醒酒汤,一边大声欢喜的说着一事,妹妹待选的事情上,是自己对不起妹妹。 自己也都道过歉了。 但! 好像还不够。 今岁。 妹妹若是待选不成,妹妹的姻亲之人……就包在自己身上,自己在京城认识的兄弟越来越多了。 其中有几个人年岁、家境都合适的。 绝对堪配妹妹。 自己也将妹妹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妹妹生的还是很好的。 若是寻常人,还不入自己的眼呢,自己也不会将妹妹的终身大事落于他们身上。 说着,忍不住自得一笑。 双手端着醒酒汤,品了一口,不烫也不苦,正好可以喝,当即一饮而尽。 “……” “哥哥!” “妈找你是为其它的事情!” 听着哥哥醉醺醺的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薛宝钗秀容浮现丝丝羞怒。 自己的私密之事,哥哥……哥哥他们竟然当做谈资? 还准备将自己……同他的一些兄弟? 哥哥的那些所谓兄弟……自己大致也知道是什么人,自己……和他们? 细眉再次挑起,欲要多言一二。 想了想,压住心中的烦躁,将哥哥喝完的汤碗接过,没有接那个话头,这么晚让哥哥回来,乃是为另外一件要事。 “……” “灌了一点黄汤,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宝丫头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 “……” “蟠儿。” “今儿我听刘掌事他们所言,你和一些人签了这些文书?谁……谁同意你签的?” “你有没有和我说过?” “有没有和你妹妹说过?” “……”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 “你……怎么会签那些东西。” “……” “……” 瞧着儿子酒醉癫狂的模样,薛姨妈强压着心中的怒意,取过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 又听蟠儿于宝丫头说的那些事,更为面上不悦。 宝丫头是未出阁的姑娘。 蟠儿就不知道一些礼仪?和琏儿他们吃酒,就谈起宝丫头,有那样的谈资? 还给宝丫头找上好的姻亲之事? 这件事……用的着他操心? 自己还没死呢。 蟠儿的那些酒肉朋友,年前的那件事……自己都看清楚了,蟠儿竟然还想要将宝丫头说给那些人? 岂非将宝丫头推入火坑! 真是喝酒喝糊涂了。 灌了两口黄汤,不去榻上挺尸,乱七八糟的事情乱说,乱七八糟的事情乱做。 如今。 都将薛家的产业拱手送人了? 真真要气死自己。 真真让自己以后如何去见蟠儿他们死去的爹爹! 让自己如何去见薛家的列祖列宗! 蟠儿。 年初和自己说着要接管丰字号,自己很是开心,也很是期待,也很有耐心。 上元节后,宝丫头说蟠儿对丰字号的事情开始不上心,开始不理会一些人和一些事。 自己也没有很在意。 若是蟠儿一下子改变那么多,自己反而觉得那不是蟠儿了。 现在! 现在! 蟠儿,真是自己的好蟠儿,自己想着就算蟠儿今岁将一些营生搞砸了,将一些营生亏损了。 自己都是可以接受的。 不历练历练,如何懂得操持那些营生? 谁料……谁料……蟠儿竟然给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些惊喜,银子还没有赚到,家里的营生份例都开始分给别人了。 再等一段时间,是否丰字号也要送给别人了? 薛姨妈。 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家里的营生,蟠儿自己无论怎么胡闹,自己都觉无碍。 将营生送人? 自己万万不能接受! 也不会接受! 那些营生是蟠儿的,更是薛家的。 含怒一语,抬手指了指放在身边案几上的一个打开的方长扁平木盒,里面有一份份文书。 白纸黑字,都有手印按下。 上面! 是蟠儿将精华原液份例分出去的文书,听刘掌事所言,蟠儿还有心思要将别的营生份例也分给别人! 这岂不是疯了? 不是疯了,如何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京城、直隶、北方的丰字号营生,因宝丫头的缘故,数年来转好不少,银子也赚了不少。 只要继续走下去,营生会越来越好的。 银子也会越赚越多的。 蟠儿! 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怎么会签下那样的文书? “妈……,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 “妹妹的事情,本来就是我对不起妹妹,我想着给妹妹找一门上好的姻亲之事,难道还……还有错了?” “妹妹,明儿把你的肖像画给我一幅,我到时候……到时候好给别人看看。” “……” “嗯?” “什么文书?” “妈,你说的是什么事情?” “什么签了什么文书?” “……” 薛蟠泛着酒色红晕的胖脸上,于母亲之言给予辩解着,身为兄长,替妹妹操心那些事怎么了? 难道有错? 妈至于那样说自己? 文书? 什么文书? 什么不和妈、妹妹商量? 摇了摇头,踏着不为顺畅的步伐走了过去,顺着妈手指的方向,看向案几上的木盒。 里面有一些整整齐齐放在里面的纸张。 什么东西? 于妈看了一眼,询问一言,妈找自己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这什么文书之事? 或者,别的事情? “蟠儿!”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和掌事们商量?就直接做主了?” “也不和宝丫头商量,就直接做主了?” “……” “你……你真的要气死我!” “……” 薛姨妈越说越是怒火中烧,蟠儿……太令自己失望了,知道这个儿子时常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出来。 也万万想不到蟠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将营生送人? 接下来还要将家业送人? …… 这如何是一个明白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想着那一份份文书上的名字,蟠儿的兄弟,他们就是蟠儿的兄弟,有那样的兄弟? 不说帮着蟠儿将丰字号做起来,现在都要一起侵夺丰字号的产业了? 侵夺丰字号的银子? 蟠儿刚才还说要将宝丫头说给他的那些兄弟,就那样的兄弟?宝丫头就算嫁不出去,都不会考虑他们! 就算宝丫头同意。 自己都不同意! 语落,单手重重的在身边案几上拍下,响亮而又沉闷的声音荡开上房之地。 “妈……,你……。” “你……,我先看看是什么文书?” “……” 薛蟠吓了一跳。 妈……今儿发这么大的火?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文书? 签了什么文书? 难道是那件事? 可……妈和妹妹说过的,那件事任由自己做主的,任由自己操持的,任由自己决断的。 真的是那件事? 精神一震,意识再次清醒许多,没有多言,讪讪的伸手将一份文书从木盒中取出。 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