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她们和另外一些犯官家属一起,被带到西市官卖。买主们像挑选货物一样,对她们指指点点。云音一副病弱的模样,当然无人问津。而她的嫂嫂,在上午就被人买走了。
几个官差骂骂咧咧地推搡着剩下的犯属,他们觉得,云音很快要病死了,商量着收市后,就把她扔到城外山上去。
死了也好,就可以解脱了,云音想,但是她父仇未报,又觉得不甘心。
“可怜的人!”云音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她艰难地抬头,对上一双眼,那是一双充满怜悯和关切的眼睛。
“给她拿点水来,”一只水瓢凑到了她嘴边,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她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那人在向官差问价,要买走她。
一个人过来,扶她起身。她身子虚弱,一站起来,顿时眼前发黑,昏了过去。
云音睁眼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烛光明亮。
一个女子站在她的床榻边,欣喜地道:“你终于醒了?”说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云音疑惑地问:“我这是在哪里?你是谁?”
女子十六七岁年纪,相貌娟秀,头上插了一只红色梳篦,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令人观之可亲。
她说:“你先躺好。我姓姜,叫瑶光,我们在客栈,是毕管事和高先生把你带回来的,你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啦。高先生刚请医师来给你看过,外面正在给你熬药呢。”云音想起来,她应该是被人买走,带到这里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男子走进来,熟悉的目光,正是西市上那双眼睛的主人。他是个魁梧的汉子、面有胡须,着一件白色深衣。
男子看到云音,说道:“你醒了?”姜瑶光看到他,唤道:“高先生。”
云音想起,就是这个人买走了自己。云音挣扎着站起身来,她想去打听父兄的消息,但勉强走了两步,浑身酸软无力,跌坐在地上。有人从外面端进药来,姜瑶光扶住她道:“别忙起来,你太虚弱,先喝点药。”说着端了药,慢慢喂她喝。
吃完了药,男子问她的名字和来历。云音向男子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并说自己想出去打听消息。这男子听到她的身世,有些惊讶。他露出怜悯的神情,说道:“你先养病,我去帮你打听。”
男子出去后,姜瑶光打来热水,帮云音洗了把脸,又请店家熬了点粥给她喝了,扶她上榻休息。听瑶光说,她出身赵国小吏之家,生母早亡,后来父亲也染病而亡,家道中落,她被继母卖掉,辗转到了这里。买走她们的人是毕管事,毕管事和高先生是外地人,这几天住在客栈之中。
云音在榻上躺了几天,这些天,都是瑶光帮她熬药、擦身,细致地照顾她。高先生出去帮云音打听,有了消息。云音的父亲已经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被处决;而她的兄长则被流放边疆。云音得知噩耗,几乎又要昏厥过去。高先生帮云音安葬了父亲,她感激不尽。
云音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心里像被抽空一样。瑶光陪着她掉了些眼泪,说了很多安慰的话。几天以后,云音想通了,她还有仇要报,还不能死。她渐渐恢复了健康。
他们这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白胖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毕管事,另外还有几个随从。这些日子,毕管事又从外面买来几个赵国美女,安置在客栈之中。
毕管事看到云音病愈的样子,高兴地对高先生说:“这女子,你当日叫我买了她来,我看她病恹恹的样子,想着只能充作婢女,谁想到收拾好了,居然是个美人!正好,免得我们到处寻访美女。”
云音听到,觉得奇怪,就问瑶光:“姜姑娘,你可知道,高先生和毕管事他们,为什么要采买美女?”
姜瑶光摇头,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毕管事和高先生也是替人办事,并不是买她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