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正不太喜欢笑，云音就问他：“你干嘛不笑？我想看看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小正一咧嘴，露出满口白牙。他笑起来还挺可爱。
一天中午她看书，小正也在旁边坐着。云音看他无聊，就说：“我讲个书上的故事给你听吧。”小正道：“不用，我自己会看。”
云音奇道：“你识字？”小正点点头。他确实识不少字，诗经上的诗篇，能背出好几首。
他算是个安静的孩子，云音逗他一下，就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她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并不喜欢和小孩子玩。她自己看书，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小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云音看一阵子书，揉揉眼睛。忽然听见小正叫道：“不要抓我！放开我！放开我！”只见小正闭着眼睛、手脚乱动，脸上显出痛苦的样子。
他这是做噩梦魇着了。云音走到他前面，抓住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他缓缓醒了过来，依旧一副害怕的样子，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云音柔声说：“别怕，只是做梦，醒来就好啦。”云音小时候做恶梦，娘亲会把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她，她也这样安抚小正。小正抓紧她的手，还有点发抖，她像拍婴儿一样，拍了他好一阵子，他才缓过来。
云音家住在城边，邯郸城里繁华热闹，她喜欢进去闲逛。这天，是花朝节，邯郸城里有庆祝活动。云音去凑热闹，小正也跟了来。
庆祝过后，市集上还有歌舞表演，几个美人在舞台上翩翩起舞，领舞的正是当红舞姬绿腰。她容貌秀美、身材窈窕。台下的人纷纷喝彩，男子们眼睛都要看直了。
“她真美！”云音羡慕地看着绿腰。她生出来有点先天不足，小时候老是生病，父母就找了些滋补的东西给她补身体，谁知道吃多了，她微微有些胖。她的发育也比同龄少女要早，个子高，胸已经开始鼓起来了。她一直对自己的身形不满，想变瘦，纤细的腰肢多漂亮呀。
她想逗逗小正，就问他：“小正，你觉得领舞的女子好看吗？”
小正表无表情地说：“太瘦。”
云音差点噎住，自己最羡慕的就是绿腰窈窕的身形，他居然说她太瘦！他懂欣赏吗？算了，他一个小孩懂什么，不和他计较。
回到家里，云音觉得无聊，拿出琴来弹。小正也跟着回来，听了一阵后，他说：“真好听！”
云音有点不好意思，她弹琴纯属消遣，技艺实在不怎么样。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弹得好，果然是小孩好糊弄。云音的母亲殷氏也算是个才女，本来想把云音培养成琴棋书画都精通的闺秀，也请了先生来给她识字启蒙，还亲自教她弹琴。可惜殷氏后来身体不好，没督促她练习，云音性子也疏懒，殷氏也就由着她去了。
小正最喜欢听云音弹一首邯郸小调，百听不厌。他说：“你教我弹琴吧。”
云音说：“好呀，但学琴要拜师的，我们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教你。”在家里，她是最小的，哥哥比她大好几岁，仆人们都比她大很多，弟弟又不在了，她很想再体会一下做姐姐的感觉。
“我不喊！”小正把头一扭。
“为什么？我本来就比你大。”
“你不是我姐姐！”
“那算了，”云音拿出一本书简来看，不理他了。小正也去翻出一卷，坐在她侧面。
云音家里只有兵书。父亲和兄长都不爱读书，唯一看的，就是兵书，家里堆满了兵书。母亲那里倒是还有几本诗词歌赋，但她已经看过太多遍了。
她其实不喜欢看兵书，打打杀杀的，但是没办法，只有这个看。看进去了，虽然不是很懂，一些将领和战役的故事，也还是挺有趣的。她看到小正也捧着一卷在看，心里有些好笑，就算他识字，这书他能看懂吗？还装模作样的。
过了一会儿，云音听到小正没动静，心想他不会又看得睡着了吧？她看他一眼，他居然在直直盯着自己上身的方向看。发现她看他，他又把目光缩回去了。
云音看看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呀？没有弄脏，也没有沾着什么东西。她再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往前望去，笑了。自己在桌上放了一包小吃食，打算留着晚上吃，被他发现了！
她把吃食拿过来，递给他，“看你这馋猫样，我打算自己吃的，算了，分你一半吧。”
“我不吃，”小正把她的手一推。这孩子，又犯别扭了。
云音并不习惯和男孩子相处，她觉得男孩子好皮呀，像王小乙那一伙，整天打架生事，真讨人厌。小正倒是不同，一来她把他当小孩，二来他很安静，虽然有时候很别扭，也还算是一个好伙伴。
就是有时候，他看向她的目光有点怪，直愣愣的、还有点呆。算了，不管它，反正他也是个奇怪的小孩。
转眼夏天到了，天气炎热，云音喜欢去附近的小河里戏水。她从小在河边长大，习得水性。小正不敢下水，云音笑他是旱鸭子，后来就不叫他去河边玩了。
一天，云音和同伴在河里游水之后，同伴先回去了，她走在山路上，忽然想起这里离小正家很近，不如去看看他在做什么。
在半路上，她忽然听到树后草丛里有声音，她好奇地走近一看，一个健壮的男人正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两人都是衣冠不整、气喘吁吁。那女子躺在地上，面容很娇媚，她透过草丛看到了云音，有些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