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粉笔字豪纵奔放,如骤雨旋风、急流飞瀑,排山倒海,令人惊心动魄。
那位大儒看了黑板上的字良久,深深地看了一眼讲台上意气飞扬的年轻人。他不了解这位年轻人,也不能对其的学术水平妄下定论,但既能针砭时弊入骨三分,又能另辟蹊径见解独到的,肯定是见过大世界并且博览群书之人。极其难得的是,对方讲课深入浅出,引人入胜。这让他有些佩服,因为自己很清楚,并不是所有学问好的人人都能成为一位好的老师。
他宽衣长袖地出了门,自有一番名师风采。坐在身边的学生们只听见这位老先生留了句“青年者,时势造!
老先生没总结到位,方昀到最后已经不再是授课了,更多的可以说是一场热血沸腾演讲。
这个时代,最需要煽情。
方昀在理着自己的东西,见沈眉芯走上前来,随口就问了句:“听说那位是刘先生?
“是的,刘老先生的课也是我们常年要占座的,虽然他讲的是传统文学,对四书五经和儒家经典倒背如流,但却不同于那些迂腐之辈。”说着说着她越感到不解,满脸疑惑道:“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听方大哥的课。”
方昀皱了皱眉,随即释然,大概沈眉芯会感到诧异,是因为刘老可能属于胡适那一派,趋于保守。而方昀虽然立场不显,但明显更偏向于激进派,即使他对双方都有褒有贬。
“不纠结这个了。倒是你,怎么又对我改了称谓。”
沈眉芯红了脸,女孩子家心里的心思他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清楚,竟然还拿自己说笑。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又不是一个学校的,叫你学长也不妥,难不成也称你为少帅嘛!”
话里竟藏了些许的委屈,方昀笑了笑,他不过是随口问了句,对方倒是往心里去了,此时也不打算继续逗她,“沈小姐怎么舒服怎么称呼,我都受着。怪我小气了,送你回家就算赔罪。”
坐上车子,方昀又说了些趣事,沈眉芯这才渐渐恢复平素的活泼,神态也自在起来。
“不进去坐坐吗?”
对方看着自己的眼里似有星光在跳跃,他只得装傻般笑了笑:“突然造访有失礼貌,我还是看着你进去吧。”
沈眉芯的一双妙目黑白分明,瞪了他一眼,看对方依旧是温和地笑着,跺了跺脚转身进了自家的花园。
方昀失笑,自己是想和沈父合作,但却不想耽误人家女孩子的婚姻。老是往她家跑得,实在是怕对方多想。
方昀暂时还是得回宅子住,他本对方天煜院里的事并不过多关注,但无奈风言碎语太多,他隐隐就听下面的人嚼舌头说道白月继依旧不得宠。他虽心里有些纳闷,没想到自己会蝴蝶了对方的感情进展,但也不过多纠结于人家男女主的家事。
第二日,他骑了马,赶去茶楼赴约。
邵家公子在二楼的包厢里眼巴巴地翘首以待,看到方昀的影子老远就朝他招手。
留洋过带回来的热情,是让人有点招架不住。
待他上了楼,进了屋还没坐下呢,邵公子就献宝似地对他讲:“你托我做的事都已经成了。”
他压了压手示意对方收声,实在保不定这茶楼会有方天煜或者两党的探子。方昀给他倒了杯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这才对着面前的人讲:“时间不多,我们最多还有半年。”
邵公子激动地红了一张俊脸,“我这边你就放心,就等着跟你干一票大的!”
方昀依旧是满脸的云淡风轻,他酌了一口茶,看着茶楼下一派太平时期的繁荣假象,目光深邃而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