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很快地就开始了。上半场是贵妃醉酒,也是晨曦比较喜欢的曲目。台上两个男旦先是每人唱了几句,稍刻,但见一身着红黄相间长裙的花旦如众星拱月般地迎上台,娇声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那花旦扮相娇媚妖娆,姿态高贵优雅,唱腔细腻婉转,果真不愧为庆阳第一名角。
晨曦听得极为着迷,这戏曲她倒是听过不少,就是这“贵妃醉酒”听过更不下十数遍,可细琢磨起来也都不过是隔岸观火,却从未身临其境地真正进入戏中。
她的生母就是一个戏迷,在世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去戏园子听戏。那时她还很小,刚懂事,听戏不过就是为了看那花花绿绿的服饰而已,倒是母亲每场戏都看得那么仔细,时常也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哼几句。母亲在五岁左右的时候病逝了,自那以后她好长一段时间都再也没去过戏园子。后来大了些,府上的姨太太们为了讨好父亲与她走动勤了,总会拉着她一起去戏园子听戏。她虽不怎么喜爱,但毕竟生活在一起,总不好闹出什么不愉快,所以便勉强地作陪。时间久了,那些姨娘们厌了,反倒是她着迷了。
台上唱得极为热闹,正是□□迭起,台下顿时人声鼎沸。魏君澈晃了晃神,看见桌面上那一堆剥了皮的瓜子,颗颗饱满,竟有些得意了。他的手又不自觉地剥了起来,却一颗也没送进嘴里,那神态像是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魏君澈扭头看着晨曦,只见那如玉般半边芙蓉面映着光晕越发透明,乌黑清澈的眼瞳里泛着盈盈波光,目光宛如清水般透彻,看得尽兴时嘴角上扬,颊边漾起一个浅浅的酒窝,煞是好看。她双手交叉放在腿上,腰板挺得笔直,样子极为认真,倒有几分学生气。偶尔她也会拾起几颗之前剥完皮的瓜子打牙祭。不过她那堆小山很快就要山穷水尽了,魏君澈悄悄地把剥好的瓜子放到小山里,看着她一粒一粒放进嘴里,心上好似有羽毛轻轻拂过,一阵莫名的发痒。
戎惠听得有些乏了,喝了几口清茶提神,正想招呼他们尝一尝这福记的杏仁酥和桂花糕,却见晨曦痴痴地看着台上的戏,魏君澈近似着迷地看着晨曦,只觉得这两人有趣得紧,便轻笑着打趣道:“老三,你这是看戏呢还是看人呢!”
晨曦如梦初醒,一转头与魏君澈投过来的目光直直撞到了一起,他竟也不知收敛,目光大肆地瞧着她。晨曦只觉得脸颊上烧得滚热,马上别过头不敢再看他。
魏君澈看着她雪白的面颊上染着红云,宛如含苞待放的清荷,透着淡然的雅气,心里一片火热,像煮熟的沸水,越发的滚烫。
下半场戏晨曦如若针毡,身旁那两道炙热的目光直撞到她的心坎上了,心里一阵忐忑,心思全然不在戏文上,听得稀里糊涂的。待情绪平静了,戏也唱完了。晨曦有些意犹未尽,却也有些遗憾。
戎惠见她脸上尽是失望,不由安慰道:“江妹妹若是喜欢,哪天空闲再来便是了。”
晨曦轻叹着,“那位花旦唱得真好,以后怕是再难听到这么好听的戏了。”
戎惠笑着,道:“这是什么难事?你说是不是,老三?”
魏君澈看着她轻皱着远山柳眉,三魂七魄像是被摄去了似的,心里柔肠百转一阵激荡。摆了摆手,那班主儿端着笑脸便迎了过来,魏君澈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班主儿连连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