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春看着阿君祈求,“阿君,就差这一个了,绣完这个,我这辈子再也不绣了。”
九百九十九只,就差这一只,绣完这只,这辈子也算了了桩心愿,这个世界上,除了泽夕,她不会再给任何人绣荷包了。
“大小姐……”,阿君看着心疼,眼泪又嗒嗒的流了下来,将抢过来的荷包又给她递回去,说了句,“你这又是何苦。”
阮知春又笑了笑:“阿君呀,我眼神不好,如今连个路都看不清楚,明早,你陪我去泽夕的坟上看看吧,我想把这些荷包都给他送去。”
阿君擦了擦眼泪,道:“好,明日我陪大小姐去。”
泽夕的坟墓选在邺城东郊的一片樱花树林里,伯爵老爷知道他生前就爱赏樱花,将他葬于此地,死后也不会显得那么寂寞孤独。
阿君搀着阮知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樱花树林之中,白色纸钱铺了一路,纸钱的焦灼味和着樱花的香味,在空中飘浮直到那丛林深处。
在那簇簇浓密的粉红之下,阮知春模模糊糊看到了前方那座墓碑,慢慢走近,只见那墓碑之后,樱花落了一地,铺满了坟头。
阮知春对阿君说:“阿君先在树林外等我吧,我想与泽夕单独呆一会儿。”
“是,大小姐。”说完,阿君便退了下去。
不过半年时间,二人再见,却是阴阳两隔。
她对着泽夕的坟头拜了三拜,一脸暖暖笑意,
“泽夕呀,我来看你了。”
她在他坟前烧尽那绣着“泽夕知春”字样的九百九十九只荷包,寄尽相思,说
“泽夕呀,你看,我为你绣了这么多荷包,你可喜欢?”
她拿来一壶酒,在他坟前倒满一杯,举头而洒,说,
“泽夕呀,我如此对你,你是不是恨透了我?”
她觉得,她不该因为毁了容貌而躲避他,不该为了那些错综复杂的权力利益而选择默默离开他,她不该在他寻了自己三年好不容易找到自己时故意疏远他,更不该太在意那些所谓的道德伦理而束缚着自己不敢去爱他。
她想,泽夕应该是恨她的。
她拿起酒壶,又倒满了一杯,接着一饮而下,凄凄一笑,
“泽夕呀,你曾说过,我们生而相依,死而相随,可还算数?”
“当然不算数!”
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阮知春闻声回头,只见身穿白色孝衣的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向着自己走过来。
那身影,那步伐,太模糊……
又太清楚
“我阮知秋的丈夫凭什么要与你生死相依?”
阮知秋与姐姐三年未见,这一见面,没有分离了许久好容易见上一面的喜悦与感动,而是上来就一顿夹枪带棒的讽刺与愤怒。
阮知秋看着跪在自己丈夫坟前的姐姐,越看越气恼,“姐姐当真是恬不知耻,你对着我的丈夫说这番酸不溜秋的话,觉得对得起我吗?”
阮知春听了冷冷一笑,若不是三年前的那场大火,泽夕怎会是她的丈夫?
若不是自己退出让步,泽夕怎么会是她的丈夫?
罢了,她知她这三年独守空房诸多委屈,虽嫁给了泽夕,却只是个空头摆设,她等了泽夕三年,泽夕却找了自己三年,她心里这般不平衡,也是可以理解的。
阮知春只管她对着自己发泄情绪,默不作声,当着泽夕的面,不想与她起任何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