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鸢耐着性子冷着脸继续与一帮子人交涉。元老们碍着上头的月相思,也不敢直接说出什么有关族规的事——毕竟现任的花神想改掉族规想很久了,况且这泠鸢和月相思的交情可是得从小时候说起,十分地悠久了。
经过犹如菜市场般讨价还价的口舌之争和让步妥协,泠鸢终是不甚满意地点了头:“如此,就这样说定了,我可以不做彼岸一族的花君,但现在这个,也必须退位。我正大光明地和族里的能人才俊竞争。”
为首的长老端了端架子,冷不丁就瞅见月相思对他传来“亲切的问候”眼神,猛然意识到眼前对他来说不过是两个小姑娘的人已是身居高位的花神和同他平起平坐的人了。
时过境迁,当初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长成了独立自主,锋芒毕露的掌权人,而他依旧一成不变,仍然固执的操守着老旧的一套,真是物是人非。
果然啊,旧的必然会被新的所取代,后生可畏啊!
长老默默感慨沉默片刻,有些酸涩道:“花神娘娘在上,我等也不敢妄言拒绝,泠长老所言极是,”看看他身后的人,长老续道:“那便听花神娘娘的安排吧。”
泠鸢扭过了头,无趣的撇了撇嘴。
月相思垂下了眼眸,勾起一边唇角冷然道:“听着好像本君以权欺人了一样……不过,本君乐意,”缓缓站起身,月相思终于用正眼目视下方:“本君知晓你们对本君的看法,那些流言蜚语什么的本君如今也不在乎了,只要你们还能听花神殿的指令,肯为花神殿做事,本君就不会废了你们这一品花木,放心,我还是很好讲话的。”
满堂哗然,长老颤了颤眉梢,猛地看向含笑的月相思,一脸不敢置信。
泠鸢讶然,像是头一次认识月相思般上下打量着,对这位从小玩到大的好友有了新的感观。
这才是花神的样子。
站在高处,寒不胜寒,手腕稍见软弱,底下的人就会兴风做浪,什么嘴脸都能摆出来。殊不知,权力依旧还是掌在高处的人手里。
——毕竟掌权人才是规矩。
画血被嵌上了段段琉璃流苏,赤红的珠子映着月相思姝丽寒凉的丽靥,层层华光罩下,年轻的女子终有神明的模样。
……
夜修罗轻轻地笑了笑,但笑意很快就被掩盖在了滔天怒火下:“说了多少次!这些小打小闹的公文事件能自行解决的就不要呈上来!”
月老静静地站在人群中,看着夜修罗劈头盖脸地训人,眼神没有一丝涟漪,平静的好似风暴来临前的海面。
夜修罗眼神微动,但面色依旧不耐。槃瓠耳稍轻动,与夜修罗对视一眼,随即双手交叠,靠在玉柱旁闭目养神。
那小神仙拎起被夜修罗重重扔下地的公文,缩着脖子回了队列。
夜修罗捏了捏眉心,刻意忽略直勾勾的目光,再抬头时还是那个冷漠挑剔脾气差的修罗武神。
搁置在一旁的水镜里,人群散去,只留三千烦恼充斥,月相思蹙眉听着泠鸢略有些激动的话语,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有我呢,我怕什么?”尔后泠鸢便也不再言语。
曾几何时,还是在夜修罗印象中的粘人小姑娘形象的月相思已是能肩负起他人信任和期待的大人了?
槃瓠掀开眼皮,无声地看了眼月老苍白的脸色,复又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