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为后羿的遗体穿上了簇新透亮的金质铠甲,平直的摆放在鲜花围绕的桌台之上。 他的遗容那样的安详,仿佛只是睡去了一样。 仿佛整个世界响起悲情的声音,为一代英雄奏响了哀乐。 皇帝皋滔率众臣围着桌台伫立,众人轻泣着默哀。 皋滔追谥后羿“护国公”荣誉称号,将代表荣誉的玉饰,亲自别在后羿的腰带之上。 “朕不该让你一人以身犯险,都是朕的错。”皋滔轻握后羿冰冷的手,痛悔不已。 旁人上前搀扶皋滔退开:“陛下节哀。” 接着,眼睛红肿的嫦娥以未婚妻身份,上前与后羿告别。 她轻轻抚摸后羿的脸颊,泪流不止,轻声念叨:“你怎么这样狠心,丢下我一个人离去?你说过的,你是我的保护神,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乞哥跪在地上,以拳捶胸:“老天爷啊,世上那么多恶人活得自在,偏偏让好人这么短命。你到底是在保护好人,还是保护恶人啊。你身为天帝,到底还分不分得清善和恶啊。” 人们越来越多的不愿信仰天帝,也不再祈求天帝,反而对天帝充满了怨恨。这种现象越来越普遍,可恨天帝自己茫然无知。 正在人们将后羿装殓入棺、准备火葬的时候,一阵金光闪亮中,一个人穿过屋顶,从天空缓缓降下地来,落到后羿遗体旁边。 大家都不认识来者,皋滔喝道:“你是何人?” 来人是仙族“逃犯”雷震,他并不理睬皋滔。他似乎没把皇帝皋滔放在眼里,不但没有行礼,连看都没看皇帝一眼。 雷震只是神情悲伤,对着后羿遗体轻声说:“我来迟了,没有保护好你。” 皋滔把他当成来路不明的刺客,对侍卫下令:“抓住他。” 好在嫦娥认得雷震的,立即对皋滔说:“陛下不要,他是大将军的仙族朋友。” 雷震仍然不理会众人,弯腰将后羿抱进臂弯、轻轻托起。 “你要干什么?”皋滔质问。 “我要带走他,把他葬在最清净、最圣洁的地方。”雷震说时,开始驾云慢慢升空。 皋滔还想阻止,嫦娥拉住皋滔:“陛下,让他走吧,我相信他,会让大将军安息。” 众人于是目送着雷震,抱着后羿飞出窗外,一点一点消失在天际。 当雷震消失不见的那一刻,只见嫦娥身体一软,瘫倒在地,昏死过去。悲痛彻底击垮了她。 皋滔立即召太医前来诊治,并命人将嫦娥抬进宫里房间,扶到床上躺下。 嫦娥昏迷了两天两夜,皋滔每天都来看望过问,亲自监督阿紫为嫦娥喂药侍候。 嫦娥终于醒来,但她忧伤郁结,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皋滔每天都来跟她说话,陪她去园中散心,给她带来礼物。想方设法让她开心一点。 “臣感谢陛下关怀,但陛下还是应以国事为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臣身上。”有一天,嫦娥对皋滔说。 “你和后羿是朕最重要的伙伴,现在,朕失去了后羿,只剩下你,朕必须加倍珍惜。照顾好你,也是重要的国事。”皋滔说。 “陛下。”嫦娥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没开口,眼泪扑潄而下。 “什么事,你说。” “臣想向陛下请辞,解职归隐。” “为什么?”皋滔大惊。 “陛下,后羿一去,我亦心如死灰,无心俗事。实在无力辅佐陛下,请恕臣不能尽责。” “嫦娥,你不要这样。”皋滔一把抓住嫦娥双手,贴到他的胸前:“失去了后羿,你还有我啊。嫦娥,我就跟你说实话。我知道你很爱后羿,后羿在,我不敢说出口,如今后羿走了,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希望我能代替后羿,成为终生保护你的那个人。” 嫦娥抬头看一眼皋滔,微笑着点点头:“多谢陛下的一片心意,嫦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是,嫦娥的心已经捆绑在后羿身上,早已经随他而去。遗憾臣不能回报陛下的恩宠,真的很抱歉。”嫦娥说时,双手从皋滔怀里轻轻抽开。 “嫦娥,不要这么快决定,能否再考虑一下?难道我对你,就没有一点儿吸引力吗?”皋滔极力争取。 “陛下是旷世英明之主,品德令人景仰,情怀令人向往。能得陛下宠爱,必是三生之幸。若嫦娥早早与陛下相遇,也会寄托一片相思。然天意另有安排,我已与后羿魂魄相系,实在难与他人再续情缘,万望陛下体谅。”嫦娥委婉谢绝。 皋滔又痛苦又懊恼。但是又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利用皇帝特权,强迫嫦娥答应他。 皋滔被迫接受现实,平静说:“好吧,也许后羿刚刚离世,此事言之过早。情感之事不好勉强,但我还会继续努力的,直到真正打动你的心。至于你辞官归隐的请求,朕宣布驳回。” “可是,陛下。” “朕可以放你休假静养,待到情绪稳定、身体康复,再回朝就职。” “陛下,臣实在……” “不得再辩,你也曾受陆国百姓的供养,为这个国家奉献你的力量,是你的担当。否则,以抗旨不遵论处。” “好吧,臣遵旨。”嫦娥也不想太让皋滔失望,只好答应。 嫦娥告假在家,对后羿的绵绵思念,令她精神萎靡恍惚。她整天闭门不出,倚窗长叹,默默落泪。 阿紫看着嫦娥一天天变得消瘦,心疼不已,却又无能为力。真不知道小姐还要多久才能走出这痛苦深渊。 然而仅仅过了三天,嫦娥就不得不打起精神,回朝就职,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 原来,皋滔失去了后羿,又没了嫦娥在身边,突然间,似乎有一万座大山压上他的肩膀。 那么多复杂的事情,那么多巨大的困难,一下全推到他面前,令他头晕目眩。 他若是一个自私的昏君,一个稀里糊涂的庸君,一切倒也好办。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一顿瞎搞,蒙混过关就行。 可惜他不是啊。他太负责任,草率了事会让他良心不安啊。 嫦娥告假的第一天,他就收到由天使传来的天帝谕旨,告诉皋滔,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旱灾”就是天庭对陆国的惩罚。要求皋滔立即恢复对天庭的祭祀和供奉,否则,“天灾”还会持续下去。 总之一句话,希望皋滔停止抗争,向天庭屈服,天庭的不公要接受,天庭的蛮横要顺从,天庭的邪恶要适应。 天帝至上是真理,人族对待天帝,要像对待爹娘一样,永远只有孝顺,不能有任何质疑。 这份天帝“谕旨”,令皋滔陷入深深的两难境地。不答应吧,“天灾”持续下去,百姓真的难以承受;答应吧,意味着要向不公和野蛮屈服,违背了自己一贯坚持的理念。 每当这种时候,只有后羿和嫦娥 能够给予他强力的支撑。然而现在,他们都不在,其他大臣又是模棱两可,难以决断。 那一天朝会,他深感心力交瘁,突然对众臣说:“诸位,谁愿意坐到朕这个座位上来?朕打算让权‘禅位’,朕实在没有能力带领陆国。” 吓得众臣一齐跪倒:“陛下,千万不可啊,陛下一走,陆国就真的完了。” 有人立即把这件事告知了嫦娥,嫦娥深感事态严重。就算大家不会允许皋滔退位,至少说明皋滔确实遭遇到巨大困难,心情沮丧极了。 若皋滔真的退位,换了别人来当皇帝,很可能再次回到寒促专制时代。这对陆国来说,将是比“干旱天灾”还要严重百倍的大灾难。 嫦娥不能再“静养”下去,必须去帮助陛下渡过难关。 果然,看到嫦娥为了国事,压抑着失去挚爱的悲痛,早早回朝理政。皋滔再也不敢表现得懦弱和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