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放心,我跟村里的畜牧员田五是老朋友了,只要我去说一下,他肯定会将牛车借给我们!”
两人出了窑洞,孙玉亭带着孙玉厚走到位于村西头的田五家里。
田五家跟别的社员家不一样,除了两间窑洞外,还有一个大院子,足有一般社员家院子两个大,所以村里就在他的院子里盖上了牲口棚,平日里村子里唯一的那头大黄牛,就养在棚子里。
孙玉亭自认为不用把自己当成外人,推开门就进去了,递给田五一根烟,弓着身子说道:“田五兄弟,我今天有事儿想要到县城里,能不能将牛车借给我!”
田五放下装满桔梗的簸箕,顺手接过烟,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是孙主任啊,不好意思哈,按照公社里面的规定,咱们公社里的牛车,只能用来运输公社里的物资,不能做私事,要是都跟你一样,来借牛车,那咱们公社的这头老黄牛,早就该累死了。”
听到这话,孙玉亭皱起了眉头:“田五,你什么意思啊,平日里田福堂和金俊山他们来借牛车,你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现在轮到我了,你反倒在这里推三阻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我好歹你是村委会的成员。”
田五上下打量孙玉亭,不屑的摇摇头:“孙玉亭,就你也算村委会成员,你可得了吧你!”
“你”孙玉亭当时就想发火,但是他清楚田五是田福堂的亲信,也只能将火气压抑下来。
但是要是就这么离开,孙玉亭又觉得有些不甘心,所以就站在那里磨磨唧唧。
田五有些厌烦了,冲着孙玉亭吼道:“孙玉亭,你赶紧滚蛋,别影响老子喂牲口。”
孙玉亭这会真想挥起拳头,狠狠的给田五一拳头,这些年来,他自认为也帮田五办了不少事,特别是前年发放救济粮的时候,田五家里人口多,孙玉亭还多给了田五一些。
没想到这孙子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了。
只是一想到田福堂,孙玉亭就有点害怕,只要咬咬牙大步出了院子。
此时孙玉厚还等在外面,等着乘坐牛车到县城里,看到孙玉亭一个人走出来了,疑惑道:“玉亭,怎么回事,牛车呢?”
“哎呀,哥,你可能不知道,田五那家伙喂牛的手艺太臭了,这两天老黄牛有些跑肚拉稀,在这种情况下,倒也能送咱们去现场,田五已经准备去套车了,却又被我拦着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思想觉悟一向很高,哪里忍心为了自己的事情,影响到村子里的生产呢!”
孙玉亭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孙玉厚却不相信。
“不应该啊,今天上午我还碰到田五拉着老黄牛在村东头吃草,老黄牛看上去一切正常啊。”
说着话,孙玉厚转身进到了院子里。
片刻之后,他就将那辆黄牛车赶出来了。
看到黄牛车,一向脸皮厚的孙玉亭这会小脸也红扑扑的,他耷拉着脑袋不吭声了。
孙玉厚怜悯的看看自己这个弟弟。
他之所以能够借到牛车,原因很简单,田五的大儿子就在砖窑厂里工作。
按理说,孙玉亭是村委的领导,田五无论如何都要给他这个面子。
只可惜,田家的人都没有将孙玉亭当成村干部。
当然,孙玉厚清楚孙玉亭不是那种听劝的人,只想着赶紧将贺凤英带回来,然后回到砖窑厂。
所以也没有劝说孙玉亭。
“走吧!”
“啊好好”
就这么着,两人乘坐着黄牛车,晃悠着往县城走去。
一路上,孙玉亭因为受到了打击,也没有心情说话。
另外一边。
贺凤英在县城的日子也不好过。
贺家三个儿子两个女儿,贺凤英是最小的一个,按理说应该是最受宠的,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
何家是工人家庭,老贺夫妇在解放前,就在县城里的火柴厂工作,等到解放后,火柴厂变成了国营工厂,他们也成了正式职工。这年月工人的地位很高,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会高看一眼。
所以,老贺夫妇也想着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也成为工人,吃上公家粮食。
贺凤英和三个哥哥和姐姐都实现了老贺夫妇的目标,都读到了初中毕业分配到了工厂里面,其中贺家老大还因为工作出色,被被提拔为了车间小组长,而贺家老二因为身体健壮,刚进工厂,就被工厂保卫科挑选为保卫干事,就算是最平庸的贺家老三,也拿到了先进工人称号。
至于贺家大姐,在进到工厂内,因为有文化,被调到了妇联工作。
可以说,贺家的几个子女都很争气,除了贺凤英。
贺凤英的本来不低,她上学的时候,贺家的老大,老二已经参加了工作,每个月都会拿钱给家里面,所以贺凤英无论是吃的,还是穿的都远超过其他孩子。
为了能让贺凤英能够专心学习,老贺夫妇从来不让贺凤英干家务活。
贺凤英也确实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很顺利就成功小学毕业,考到了初中。
如果事情继续发展下去,贺凤英很快也会成为工人,只是到了初中后,贺凤英就开始跟街头上的那些青皮们胡混。
成绩一落千丈不说,还结交了四五个男朋友。
黄原县城是个落后的小县城,贺凤英干的那些破事很快在县城里传得沸沸扬扬。
老贺夫妇在县城生活了大半辈子,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也算是体面人物。
听到传言之后,羞得连脸都抬不起来,将贺凤英揪回来,狠狠的打了一顿。
想着她从此之后,能够安分守己,好好上学。
谁承想,贺凤英压根就不听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