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全身不能动弹,可一样感觉得到痛。屁股都打红了,硬是忍着不喊出声音…… 萧离说:“呀哈,有骨气,我喜欢。”手上用力,没几下就变成了黑紫色。以前许多次红月惹他生气,他就想给她来一顿胖打,奈何有南风撑腰。今天就借着阿满,来满足一下迟来的,做父亲的快感。 白眉僧实在看不下去了:“施主,请住手,他还是个孩子。” 啪的一声,萧离重重的打了最后一下。“大师,你觉得他像个孩子么?” 白眉僧愣住。萧离看向之前那个黑胡须的僧人,冷声道:“看在已故大智禅师的情面,我不杀你。但请大师日后小心些,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遇到像我这样的好人。” 那僧人无言以对。 白眉僧又说:“敢问施主可是奉天司三黎先生?”他想着此人如此厉害,神游上境无疑。当今天下神游上境,只有姑射山天一真人,大悲寺不空上师,以及奉天司司正三黎。前两者他都见过,眼前之人必是三黎。 萧离说:“三黎是个老头子。” 白眉僧说:“那我等就放心了。请将此子,交于贫僧。” 萧离一抬手,把阿满扔到和尚身边,仍是全身不能动弹。 萧离说:“不知这孩子是否犯了佛门大忌,竟要劳烦菩萨顶出手。” 白眉僧人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此子在手,便能免去凉州一场血战,城破人亡,生灵涂炭。” “哦?”萧离说:“那我知道了。”他拍着小满的脑袋:“原来你是图鲁奇的孩子!” 阿满再也忍不住。骂道:“老子姓金,金满!” 白眉僧人说:“他是金奢狸之子。” 萧离脑袋嗡的一声:他妈的,老子才死五年,贱人哪来八九岁的儿子。仰天叹息,天空好像变成了绿色。又想:这贱人真是够绝,老子原来早做了王八。还姓金,操,这是怕我死的瞑目呀…… 萧离抬起阿满的脸,问:“你是金奢狸的儿子?” 阿满呸的一声,他竟没躲过。方才吃的马肉沫子和着唾液,喷了他一脸。 萧离细细端详了一阵,说:“这么一看,你还真有点像她。我说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原来你是那贱人生的。”阿满低头咬他手指,萧离现在什么修为,牙齿刚碰到他手指,就被震得满嘴鲜血。 “小畜生,敢咬我?”一把他揪起来,怒问:“你爹是谁?” 阿满一嘴是血的笑道:“怎么,你竟不知道自己爷爷是谁么?哈……” 萧离火大的不行,心里突然一阵冰冷,想:我有什么资格愤怒呢?这孩子没有八岁,也有九岁。分明人家是前辈,自己才是后辈。不管那人是谁,都是自己给人戴了绿帽子。 萧离冷静下来,轻声说:“你父亲呢,我送你去见他。” 阿满说:“我早和你说过了,那混蛋死了。你还送我去见他,是我一个人去,还是我们一起去?啊,哈哈……” 萧离心道:难怪金奢狸要瞒着,估计没有人知道吧。恐怕若不是自己死了,她永远也不会让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儿子。 这时,一阵弩箭穿破风雪直射而来,是陨星弩。白眉僧人挥动袍袖,将射来的弩箭一一震落。毕竟是陨星弩, 威力岂是一般可比。其余三个僧人应付起来,便没有白眉僧这般自如,只能靠着身法闪躲。 只见一队骑兵猛冲过来,当前一员女将,红色铠甲,红色披风,一头白发如雪,正是金奢狸。萧离心中一痛:她怎变成这个样子了?双手架起阿满挡住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没脸见人的是她,又不是自己。 骑兵上来把他们围住,阿满叫了一声:“母亲!” 金奢狸看到他的样子,满嘴是血,好不心痛。怒道:“我敬你们是得道高僧,却对一个小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白眉僧立刻说:“不是我,不是我,诶……” 金奢狸说:“回去告诉图鲁奇,就算他拿了我儿子,胜负依旧是在战场上。大不了我金奢狸再生一个……” 阿满说:“母亲,你过三十岁了,怕是有些晚,我早就劝你,再找个男人……” “闭嘴!”金奢狸大怒:“你若听我的,避去太平镇,怎么会有今天的事。还偷偷跑回来,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 阿满说:“我是凉王,我要与凉州共存亡。” 金奢狸吼道:“你什么凉王,你若有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你父亲。我若战死了,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他?” “那个混蛋……” 金奢狸锵琅一声,长剑抽出,指着阿满。 阿满立刻闭嘴。 白眉僧双手合十说:“女施主,图鲁奇的话贫僧再转达一遍。他并非让女施主降,而是和。女施主仍可盘踞凉州,八部铁骑只在凉州修整,集散……” 金奢狸笑道:“他那心思,骗别人可以,骗我不行。他就没想过,凉州是什么地方,是萧离的封地。我若听他的,萧离一个儿子做皇帝,一个儿子做降王。岂不要被天下耻笑,让他九泉之下也不安宁。” 萧离心中感动,微微有些酸楚:这贱人还是有点良心的。 黑胡须的僧人说:“汗王还承诺,若小王爷有心帝位,亦可助其龙登九五。” 金奢狸懒得再说这些,横摆长剑:“大师,放了我儿子。不然的话,儿子我不要了,但你们要给他陪葬。” 萧离心想:难怪阿满这小畜生这么狠,全是跟你学的。 白眉僧人岂会怕这种威胁,转身对萧离说:“施主,请把此子给我。” 萧离冲他摇头,白眉僧人一愣。萧离涅盘真气猛地爆发,白眉僧被震出去老远。一时间群马嘶鸣,乱作一团。兵士们好不容易稳住惊马,却已不见了萧离的影子。 天空传来粗哑的声音:“请菩萨顶不要插手凉州的事,我会去找不空说明。告诉图鲁奇,犯凉州者,死……” 金奢狸大喊:“阿满……” 天空又传来粗哑的声音:“孩子我会送到王府……” 金奢狸嚎叫一声,策马奔向凉州。 阿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一刻,他们还在戈壁滩上,但这一刻,却已站在了凉州的城墙上。他是真的怕了,怕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人。 五年了,凉州变化很大。宽,广,透着一股豪气。即便此刻大雪,街上仍有行人。酒幡飘扬,没隔多远,就有一家酒楼,五六层楼高的客栈到处都是。想来这些年,凉州一定很繁华,若非商贸兴盛,旅人不绝,绝不会有这么多酒楼客栈。 王府里一座高高的望楼耸立,站在上面,可以看到凉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阿满说:“叔叔,你很厉害。”此刻,他谦虚的像个纯洁的孩子。 “你也很厉害。”萧离说:“你母亲头发,怎么就白了?” 阿满眼睛闪着狡黠的光,摇着小脑袋说:“不知道,我记事起,他就一头白发,估计跟我那个死了的混蛋父亲有关。” 萧离无语:“你不能这样叫你的父亲,即便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说出来。” 阿满说:“自我记事起,母亲就是这样叫他的。一个人死了,还被人叫做混蛋,你想这该是个什么人,值得我去尊重么?” “每个人都有天真无知,充满幻想的年代。你的母亲也是,在她还是少女的时候……”萧离心道:他还小,不应该听这些。又说:“你是个孩子,就要做孩子该做的事。” 阿满突然问:“你认识母亲,对么?” 萧离不想回答。 阿满又问:“你们是情人?” 萧离还是不回答。 阿满又说:“那就是姘头?” “小兔崽子。”萧离说:“你给我滚回王府去。” 阿满笑一声:“这是凉州,我是凉王。我的地盘,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 萧离冷冷道:“小子,你给我记住,这世界不会因为你是凉王,就会对你有所不同。有些人,你惹不起,他们翻手之间,就能毁了你的凉州。很抱歉,我就是其中一个。” 阿满眯眼看他:“你果然识得我母亲。不过我很开放的,你们随便好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确实需要一个男人,抒发一下心中的寂寞……” “滚!”萧离揪起阿满,甩手把他扔飞出去。他现在很确定,那男人的确是个混蛋,才会留下这样混蛋的种。 阿满觉得自己轻飘飘的飞着,像是做梦。他经常做这样的梦,自己可以飞起来。他问表哥摩崖:人,能不能飞起来?摩崖说:可以,但没有多少人能够达到那个境界。 可他现在就在飞,自由自在,能看到身下太平镇的景象,街上奔驰的骏马,好像是母亲。然后他就到了王府上空,身子忽然坠落,萧离最喜欢的人工湖早已结了冰。阿满掉下来,差点摔了个骨断筋裂。还好他自小便用天都秘法浸泡身体,比一般成年人都耐扛。 府内护卫还以为是刺客,后来发现是他,惊呼道:“是小王爷!” 金歌赶紧把他弄出来,有人说:“小王爷怎么从天上掉下来了?” 阿满呻吟着站起来,喊道:“说过多少遍,不要叫我小王爷?”护卫们知道他什么德性,干脆散开不理他。 金歌说:“你不要生这个气,对于他们来说,王爷是个很特别的称呼,永远属于那个把他们称作兄弟的人……” 夜幕降临,雪还在下,好像苍天要把这肮脏的人间埋葬。北边的天空,通红通红的,那是图鲁奇的大军,近百里连营生起的营火。 他看着金奢狸入城,一头长长的白发在风中飞舞…… 金奢狸回到王府,阿满果然在,他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不敢说话。金奢狸也不说话,揪着他耳朵进了屋…… 这是老套路了,阿满再熟悉不过。每次犯错,就要来这里,对着萧离的灵位跪上一日。搞得这块木头,好像能拯救他的人生似的。 “跪到天亮。”金奢狸说:“让你父亲看看,这就是他的儿子。” 阿满说:“母亲……” “装可怜没用。天亮,我就派人送你去太平镇,你若再中途跑回来,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吧,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儿子,随你便!”说完转身离开。 阿满看着写着萧离名字的牌位,说道:“母亲真是傻,你只是一块木头而已,救不了凉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