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是我们村的

就这样还嫌不足，小鬼竟然又要过一柄大斧，双手两把斧头飞舞，比村里人伐木快了何止数十倍。去林子的那些丁壮只用将木头装车运回，那么多人装车运料，还赶不上他伐木快。

木料采足，他又跟着回村里，帮人夯土、筑墙、打桩，一个人做完了全村的重活。到吃饭的时候，他给哪家做活，就随着哪家吃饭。不管好坏精粗，端起碗就吃。谁敢挡着他？

村里那些烧毁的房屋，修葺重建，少说也要两三个月。有了这个人，不到十日便已全部完工。

还不止房屋，村里不管什么事，他只要看见，都尽力帮忙。比如侍弄牲口、修整田亩等等，有不会的就拉着人请教（谁敢不告诉他），一听就懂，一学就会。

天兵小鬼忙忙碌碌这些天之后，刘赵庄的规模竟像比兵祸之前还齐整了些似的。

但他越是热心，村里人越是惶恐。看这模样，这天杀的小鬼竟好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我们这些人祖祖辈辈在这里居住，如果被这小鬼霸占，我们不是成了他的佃户吗？

人人担着心事，却没有一个人敢出头问他。

华阳国的风俗，是死人下葬后二十一日，亲人需上坟祭奠。天兵破寨那天，庄子里死的人多，又都同一天入土，所以到了日子，村里许多家都去了坟地，加上邻居朋友，刘赵庄全村人都在坟地聚齐。

谁也没想到，那个天兵小鬼居然也腆着脸儿，到了坟地。这里没一个是他亲人，他却和村里人一样，逐一鞠躬行礼。丧主家里人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

等他走到赵大坟前，赵大媳妇是个烈性子，按捺不住，恨恨地骂一句：“装什么好心！”

旁边的人吓得急忙拉她，却反而激起了那女人的泼辣性子，索性大喊起来：“这里埋的，个个都是你杀的。杀了人还不够你称心，还要来这一套假惺惺。呸！索性把我们一起杀了，也比看着你装模作样强！”

天兵小鬼还没怎么样，只是喃喃地连声说“不是我”。村里人已经吓得发疯。刘太公举着拐棍，照头就打。“想死你自己去，不要害死全村人！”

直打得赵大媳妇头上血流如注，染红了半边脸，就这样还拦不住这女人嘴边喷白沫喊叫：“……男人被你一脚踢死，剩下老的老小的小，粮食还被你们一把火烧了，让我们怎么过冬，一家子早晚都是个死！钱都缴给你们，那是送你们见鬼去！却还赖着不走！是要看着我们死绝，你好取乐？”

女人无意间说出这个关键，刘太公住手不打了。一边假意责骂，“你个蠢女子，谁告诉你天兵老爷不走？”

转头又向天兵小鬼点头哈腰，“老爷几时开拔，吩咐一声，我们好准备盘缠。也是打这帮蠢材的嘴，说什么天兵老爷谋占他们的家产。呸！猪圈似的地方，也好意思！”

却见那天兵小鬼涨红着脸，瘪着个嘴，似哭不哭的，“……我本来想着在这里……这就走，就走……”话还没说完，掉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