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扬却摇了摇头,“恕难从命。”
浣心院那个喜欢说话的老者忍不住嘀咕:“何必呢,何必呢。真人下令灭了这一派,这不已经灭了吗,为什么做得这么绝呢?”
在林永健身边侍立的徐英接过话头,“这还用说吗?不巴结罗真人,尹师怎能突破境界,结丹成功?”
徐英知道师父的心思,所以一心给尹扬使坏。但老者是另一派的筑基仙师,他不过是个低阶羽士,这么说话十分唐突。林永健赶紧呵斥,“胡说什么,还有没有尊卑之别!”
林永健能喝住自己的弟子,却管不住对手的嘴巴。对面的华阳派也在大骂:“为了求罗真人灌顶,你就要我们全派死绝吗?”
方掌门喝道:“胡说什么,都闭嘴!”唯恐激怒尹扬,让事态无可挽回。
尹扬面色如常。“各位说笑了。为什么根除华阳,大家心里其实一清二楚。此前仙界那场剧变,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余波所及,才有今日之事。我们只是不愿犯大不敬之罪,公然议论罢了。”
“有什么说不得!”华阳派里,有人大喊大叫,“仙界谁不知道,有什么说不得。不就是天人普洛渡劫不成,反噬元婴……”
天人二字一出口,众人不禁一缩脖子,场内齐齐矮了一截。这人再说出元婴时,众人当即控背弯腰,久久不敢挺身直立。连说话的冒失鬼自己,一说到元婴,也忙不迭捂嘴住声,满面惶恐。
天人,结丹期之上的境界,天人合一之境。更不用说天人之上、自有天地起便存在的始祖元婴。
连真人都是万众仰视,高高在上。真人之上……仙界之中,敢想一想的人都没有多少。
过了半晌,方掌门哑着嗓子道:“既然已经提起,索性摊开了说吧。”虽然下定了决心,但事涉天人,方适之还是需要鼓一鼓勇气,才能继续争辩。“洛真人确系本门宗师,但飞升之后,成为天人普洛,从此便与华阳再无关系。天人合一,视万物如芥子,怎么会因为出身于此,对区区一个华阳另眼相看。”
事实如此,人人皆知。方掌门继续道:“洛真人修道于华阳已是多少万年前的旧事,普洛天人更与我华阳全无关系。各位今天却因为天人之事,定要灭绝敝派。这其中的道理,哪位能为我解惑么?”
尹扬面有愧色,态度却坚定不移,“真人有旨,我们这些晚辈怎敢违抗。方掌门的疑惑,尽可与罗真人分说。”
这里没有谁是学堂里的孩童,相信靠争辩就能分出高低胜负、是非曲直。五派既然分毫不让,再争论谁是谁非就全无意义了。
方适之点点头,御风滑行,退回华阳阵中。
接下来该怎么做,华阳派此前已推演多次。这时不需要下令,也不用争先恐后,或者退缩推搪。一个中年筑基修士站起身,轻声道一句:“我去了。”其他人或点头,或拱手,默然无语。
在华阳派人群中时,这位中年修士沉静稳重,飞出阵外后却张扬狂放。红光一闪,已至半空。尹扬只稍稍浮空,离地不到一尺,华阳修士如此居高临下,这是极端无礼的举动。
华阳修士大喝道:“姓尹的,爷爷先来掂量掂量你这狗贼,看你有几分本事,就敢口出狂言,要灭掉本派。”双掌相对,向外慢慢分开,两掌之间光芒吞吐不定,烁烁闪耀,渐渐稳定成型,化为一杆丈二长枪。
华阳修士出阵挑战时气势逼人,把徐英惊着了,这时见了这杆红缨长枪,“哧”地笑出声来。“筑基五阶不算低了,却连无中生有的本事都没练熟。出来斗法居然拿一把符刃,修为说不定跟我差不多。”
用符刃的,向来都是羽士,或者才从羽士突破、还未稳定境界的低阶筑基。这些修士虽能从外界吸取灵气,化为灵力,但灵力不够精纯,无法凝聚成为有形之物。做不到“无中生有”,只好化灵符为兵器,所以一见这人化出符枪,徐英立即一百个瞧不上眼。正想说句笑话抖抖机灵,“干脆让我这个羽士跟他斗一场,”转脸却见师父一脸郑重,没有半点轻视之意。
旁边浣心院老者道:“肯定是真符,肯定!说不定还不止。华阳可是出过真人飞升的,要是天人在身后留下点什么……”
尹扬所属的青翠山已经有数人高声提醒:“尹师伯,小心真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