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小区灯火百家。</p>
晚饭后小区楼下很多出来散步唠嗑的居民，在相思树下围坐，笑声阵阵。</p>
以前沈既白晚归，看到这种场景，心里总萦着暖意。</p>
这是生活最真实的模样。</p>
岁月静好。</p>
细水长流。</p>
他以为，他跟宁婉以后也会是这些唠嗑的人里的一员。</p>
带着刚会走路的孙儿，带着汪汪叫的松狮，拎着保温杯，走在小区绿草坪。</p>
看着对方的白头发时，会相视而笑，会说，你跟年轻时一样好看。</p>
可这些，全成了美梦，睡醒，梦就碎了。</p>
爬上10栋6楼，站在家门口，他很久才动作缓慢的掏出钥匙开锁。</p>
屋里灯光炽亮，灯管散出的光冷白。</p>
打扮优雅的中年女人坐在柔软的布艺沙发上，手里拿着本相册，热情的跟身边人解说每张相片背后的故事。</p>
“这是既白刚上高一的时候，作为新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台讲话。”</p>
“脱稿演讲，那么长的一篇稿子，他全给背下来了，哈哈哈！”</p>
“这张是参加高二数学竞赛，他拿奖时拍的，全国性的竞赛，拿了二等奖！他从小数学就好，老师说他数学有天赋！”</p>
旁边年轻女人听得专注认真，时不时配合的赞叹一句，总能引来笑声。</p>
很融洽的气氛，其乐融融。</p>
是他曾想象过无数次的画面。</p>
可惜，不是那个人。</p>
“宋小姐，我家有点事要处理，不方便留客，你能先离开吗？”沈既白站在玄关，阴影拢住他半个身子，嗓音很淡。</p>
听到他的声音，沙发上两个女人一齐抬头看过来。</p>
宋湘云展开笑脸，“沈既白，你请假两天没到公司，我担心你有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怎么，你一回来就赶客啊？”</p>
李彩则佯嗔，“你这孩子，怎么不懂事呢？头几年你在国外就算了，回来了也要忙上班忙工作，家里天天只有我一个老太婆在，连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宋小姐上门一趟，我们聊起来投缘得很。有个人帮你陪陪老妈子，你不感谢就算了，还给我赶起客来？”</p>
她合上相册放到一边，起身去小厨房把饭菜端出来，“吃过饭没有？没吃赶紧过来吃点，饭菜都热着。”</p>
忙里忙外，只字不问沈既白两天没去公司的事。</p>
沈既白站着，看着，只觉无比疲惫。</p>
“妈，我说了有家事要处理，既然你装傻，不怕被人看了笑话，好，那我直接说。”</p>
“既白！”李彩脸上笑意还挂着，眼睛已经冷了下来，语气里暗含警告，“我是你妈妈！”</p>
“所以，你就能什么事情都擅自替我做决定，包括我要喜欢什么人，包括我要跟谁在一起？你是我妈，就能对我的人生进行操纵？”</p>
沈既白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站在僵直背脊的女人面前，眼里尽是荒唐与悲凉，“我的联系方式，你根本没交给宁宁。六年，宁家发生的事情，你一句都没对我说！爸刚走那两年我们是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妈，宁家的恩情，你记得几分？”</p>
李彩脸色骤变，猛地摔了筷子尖叫，眼睛赤红，“什么恩情，别跟我提恩情！你惦记人家给了你一笔学费，给了你几个包子几盒饭的恩情，你沈既白够高尚！可我是个母亲，我只在乎我儿子能不能有更好的前途！”</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