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雅表情一滞,讷讷地问道。
“说了么,她是天空之城安插在朕身边的奸细,无论是先前的邂逅,还是此后每一天的温存,乃至于你们两个的出生,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拜勒川眸中闪过一丝痛苦,一丝憎恨,“至于谋害其他皇子,还有刺杀朕,则都是为了能够让莱茵哈特登上皇位,从而帮助天空之城掌控整个金耀帝国,是不是和莱茵哈特的做法很像?唯一的区别,便是儿子成功了,而母亲却失败了。”
“你、你胡说?”
伊莉雅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唇,再次吐出这三个字来,却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气势。
只因在她零零星星的儿时记忆中,突然多出了一些奇怪的画面。
母亲瞒着父亲,偷偷用一种白色禽类向外传递信件,以及她在自己的房间里,用各种瓶瓶罐罐调制古怪液体的画面。
在此之前,伊莉雅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母亲,因而对她的这些举动也并不在意。
可如今与拜勒川的话语相互印证,一个奸细的形象却突然变得鲜活起来。
“朕已经时日无多了,金耀帝国又衰败至此,如今再去造谣诋毁你母亲,又有什么意义?”
拜勒川似乎有些疲乏,转身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了下来,“这些都是司媛媛自己告诉朕的,可笑的是,她竟然声称对朕有了感情,所以才会下手迟疑,没能一击毙命,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无耻到了极点?”
“你、你胡说。”
此时的伊莉雅就脑中一片混乱,如同痴傻了一般,除了不断重复这三个字,便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司媛媛把一切都招了,包括天空之城悄悄培养出一批秀外慧中的美人,前往人族各域去勾搭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并为他们生儿育女的惊天阴谋。”
拜勒川停顿片刻,接着又道,“她并没有替自己辩解,只是求朕能够放过你们两个,随后就当着朕的面,用那柄毒匕首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娘亲……”
伊莉雅浑身一颤,仿佛被抽空了全部的力气,整个人“扑通”一声软倒在地,泪水决了堤似地哗哗落下,很快将吹弹可破的柔嫩双颊完全打湿。
“司媛媛是个狡猾的女人,知道朕对她的恨,却更知道朕早已爱她入骨。”
拜勒川右手搭在椅子边缘,食指轻轻地敲打着扶手,神情越来越淡定,越来越平静,“所以你和莱茵哈特都活了下来,而在外人眼中,她不过是争宠失败,郁郁而终。”
“你胡说……”
伊莉雅呆呆地伏倒在地,仿佛被抽走了魂一般,嘴里本能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你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娃娃了。”
拜勒川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是不是胡说,你想必会有自己的判断,朕也不愿再多做口舌之争,之所以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们兄妹从小以为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总觉得是朕亏欠了你们娘仨,殊不知凡事有因才有果,究竟是谁欠谁更多一些,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随之而来的,是长达半刻之久的寂静。
“既然你这样恨我们。”
伊莉雅忽然抬头看他,“又为何要让我来继承皇位?”
“托莱茵哈特的福,朕还有别的选择么?”
拜勒川苦笑着道,“你身上毕竟还留着朕的血液。”
“如果我拒绝继承皇位呢?”
伊莉雅不知何时已然站起身来,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又会怎么做?”
“那就让这个帝国毁灭罢!”
拜勒川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道,“朕累了,不想管那么多了,一切随缘便是。”
这一刻的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年。
“小时候觉得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坚强的人。”
伊莉雅翩然转身,只是冷冰冰地留下一句话,“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懦夫,这下我就放心了,就算是我来当皇帝,又能比你差到哪里去呢?”
说罢,她果断挪动玉足,快步离开了御书房,将拜勒川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屋内。
“对你们娘仨,朕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目送她渐渐远去,拜勒川眸光闪动,喃喃自语道,“谁又说得清楚呢?”